“怀风,你来……”
“哦~”
苏携一脸不解,和她一同来到苏老身旁。
只见,老人徐徐写下些什么……
“二府,也叫东西二府,东府便是中书门下,他的人你见过了——贾似道,当朝丞相。”
“他是东府的老大?”
“何止,他是所有朝廷命官的老大!”
苏携嘲笑她。
“更确切的说,宰相才是……”苏老似有所思。
“所以,宰相可以是贾似道,也可以是别人?”
怀风道出自己的理解……
“不错,”苏老满意道:“西府亦是枢密院,执掌军政,能用军符调兵……枢密使姓史,人尊称一声‘史公’,她的女儿是你的同窗。”
是史景合啊……怀风心道。
“可是,不是有个兵部吗?”
她记得,那日朱清提到的兵部侍郎——林平,林承书的舅舅。
“你说的兵部,只能管理军务;还有一个三衙,委以统兵之任……而枢密院,却有调兵之实权。”
苏携耐心地回答她,十分难得。
“原来如此~可、这样不麻烦吗?”
“从太祖开始,历代如此……三衙便是大内禁军,分为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现如今,禁军三四十余万人,囤驻于京师内外,人员冗杂不说,单单军需军用,每年兵部占了大头……”
说罢,苏携无奈地叹气。
“还不等几十万人将宋朝的国库掏空,三衙便要起内讧,为了不被裁撤至边境,充当厢军,借由坊市灭火不力,陷害他人……”
苏老停笔,任由怀风拿过纸娟,细看——
上面写着宋朝各部、官署的划分,由上至下、层层递进……
“——这么说,坊市大火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栽赃!那么……是徐诚?”
怀风皱眉,她记得这个人被罢官,回家了。
“还有一个人……”
怀风看向他——
“孟之经,孟珙之子。”
沈府厅堂
林平焦急地来回踱步,终于等来传话的小厮。
“怎么说?”
小厮低声道:“大人,史大人说了,不方便说话,您先上府邸等……”
林平五官扭曲,心中的焦火如同上了一层烈油,顾不得什么礼数、周全,拔高声音道:“等不了!十万火急!火烧屁股——”
“林平,进来说话。”
此话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如寒冬腊月的风雪,那叫一个透心凉!
他咽了几口唾沫,僵硬地理理衣襟,这才入内……
厅堂之内,主客两侧皆有人,着紫色官袍,取下纱帽置于案几,处之若然,却睥睨视之。
“怎么,到了里头不着急了?”
贾似道率先开口了,带有玩笑之意。
“这个林平!向来慌慌张张……”
史老笑道。
“下官失礼,还望二位大人恕罪!”
“起来吧。”
林平仍跪着……
沈大人温声道:“好歹你也是六部侍郎,男儿膝下千金,跪着可解决不了问题。”
“是啊……”
附和声中,林平起身;小厮搬来一把凳子。
……
林平一五一十道出实情,再次伏跪不起。
这一次,却没有人拦着……
众人缄口——
史老骂道:
“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让你裁撤三衙,你倒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嗬~”
说着,喘息声重了……
外头的仆人闻声,端来茶水,抚着史大人的胸口,服侍其吞下药丸。
“史公,你也太急~”
沈大人微笑道:“您老年纪大了,注意身体。”
“是这个理……”
史老叹道:“老了,不中用,连下面的人也管不住呀!”
“您老要这么说,我这个丞相,也难辞其咎啊。”
贾似道嘴角一勾,言语温和。
“誒,丞相是丞相!林平——”
史老先是抬起耸拉的眼皮,瞥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贾似道;而后,怫然而怒……
“下、下官在!”
“此事,你作何打算?一人做事一人当,干出这等混账事,再不可毁了丞相的清誉……”
林平心肉俱颤,唯恐成了一颗弃子。
“史公,依我看,还不止于此……”
沈大人劝道。
“哦?清誉,你有何高见……”
“坊市大火夫妇已死,虽然找不到孩子的尸骸,即便他还活着,不过三岁——黄口小儿之言,难道有人会信?此其一;其二,林平派去的人已死,若是还活着,抑或问出什么……何必大费周章找上门来,一同送往台谏院岂不省事?除非,胁迫林平之人,并非苏家人……”
林平如梦初醒道:
“是了!那人分明是个男的,怎么会是苏家的养女!”
“其三——”
史公急道:“清誉,快说呀……”
沈大人与上位者对视一眼,缓缓而道:“裁撤一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知、我知,丞相明白,官家更是圣明。”
罢了,他拱手作礼。
贾似道满意地笑了——
“有清誉在,老夫无忧啊!啊?”
“丞相过奖。”
他从太师椅起身,紫春襕袍平展,无一皱褶。众人陆续起身……
“苏家不是还有一个孩子吗?”
沈大人怔然。
林平忙道:“是,叫苏舜熙!这小子大逆不道,竟敢忤逆天子……”
他走至身边,叹道:
“清誉,心太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