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偶遇温郡王妃后就鬼迷了心窍,用毓庆宫的名义召温郡王妃进宫,又了她,太子自己是全然不知的。但若直接将此事说出去太子难免于太子名声品行有污,毕竟李延是毓庆宫的奴才。所以太子求太子妃在皇帝跟前撒谎,说是太子妃召的温郡王妃进宫,小坐片刻后就送她出了毓庆宫,太子于此事并不知情,太子那日也在毓庆宫里未曾离开。如此先将太子从此事中摘干净了,再由太子出面将真凶找到平复温郡王的怒火。
这个李延在毓庆宫里无人不知,因生得俊美非凡一直是太子钟爱的内宠,太子一月中倒有十几日是同他睡在一处。他仗着太子的宠爱在毓庆宫中是无法无天,连太子妃都不怎么放眼里。
太子妃当时也是一时糊涂,她见太子说得恳切,又想着能借此事除去李延也是个好机会,就真信了太子的话,才在皇帝跟前撒了这个弥天大谎。
直到几日后下人们打扫宫舍时从太子屋里寻出了那支金步摇。那支金步摇不是大内锻造的,钗尾上印着苏州织造府的字样。合宫人都知道,那是皇帝独独赏给永和宫的。
直到此时太子妃才醒悟过来太子是彻头彻尾地骗了她,还不惜利用心爱的李延来当替死鬼。
她对不起温郡王妃,对不起她死去的孩子,更对不起相信她的皇阿玛。太子妃一见这金步摇心里就七上下得乱跳,立马派了人去秘密查问,这才知道那日在畅春园许多人都瞧见德妃娘娘将金步摇送给了温郡王妃。
太子见太子妃不吭声有些不耐烦地催问:“太子妃,你可听见孤的话了?”
太子妃哽咽着说:“太子放心,臣妾既然已经做错了,便只能一错到底了。”
太子听见她这番话这才放心,“那太子妃好好休养吧,孤不打扰你了。”
他没有丝毫的留恋,说完这番话转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太子妃自此心如灯灭。
惠妃抬起蓁蓁的下巴,轻轻碰了碰她脖子上缠着的白纱,问:“还疼吗?吵就吵了,你伤自己干什么?”
“没事,早就不疼了。”蓁蓁笑得明艳,“明相这主意实在是妙,不让温郡王进宫来闹,而是直接上索府闹去,闹得全城皆知的时候再由步军统领衙门出面,这一个是皇亲,一个是国戚,又事关太子,托合齐本事再大也盖不住,最后他也只能捅到皇帝跟前。”
惠妃说:“你不知道,叔父同我说似乎还有人在暗中帮我们。”
蓁蓁问:“哦,怎么说?”
惠妃道:“你是知道的,京内十二个时辰里都有步军衙门的人在巡逻,索府门口闹那么大的动静照理步军衙门的人应该早就来了。那日巡逻的人不知为何过了久久才出现,彼时索府门口早就被附近几条胡同里来看热闹的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了。”
“妙,实在是妙!”蓁蓁简直要拍手称快了,“不知此人是谁?能在托合齐这个索家爪牙眼皮子底下对步军衙门做手脚,怕也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惠妃冷哼一声,“太子倒行逆施,仇家可不止我们呢。连索额图过去的马屁虫高士奇如今也不再理会索家,也不知道叔父能不能说服高士奇投靠他。”
蓁蓁道:“此事如今已经闹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皇上就是再怎么找明相和裕王去收拾烂摊子,太子脑门子上这坨粪土是怎么也擦不掉了。”
惠妃说:“只可惜叔父说皇上看着还是想保太子的,他手下几个御史上的折子都被皇上压下来了。皇上找了叔父去,也是趁机敲打他,让他手下的人别再上书弹劾太子了。皇上还请了裕王去劝温郡王。”
“温郡王那怎么说?”
惠妃道:“裕王爷这回也是马失前蹄了,他回来对皇上说,温郡王是铁了心要同太子死磕到底,这回他怎么都不信太子妃的话,非要太子同他当面对质。”
蓁蓁冷笑:“夺妻之恨,杀妻之仇又且会如此就算了?皇上到底不能体会别人心里的苦。”
惠妃垂头无奈笑笑:“他除了是太子还是皇上最爱的儿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两人默默喝了一会儿茶,惠妃才说说:“听说皇上这些日子都一个人在清溪书屋住,太子去求见了几次皇上都没见他。”
“太子这心如今怕像是架在火上烤着吧?也是该让咱们这骄纵的太子爷尝尝这万箭穿心的滋味了。””
惠妃放下茶盏,她眼波一转,转身轻轻戳了下蓁蓁的手,“皇上住在清溪书屋抱病不见人,你也不去看看?”
“我?我去干什么,让皇上气得背过气去吗?”蓁蓁白了一眼靠在软垫上耸耸肩。
“顾问行都到你这来求你几回了?”惠妃一叹,“皇上真气背了过去,你可别心疼。”
蓁蓁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眼皮子:“姐姐放心,皇上的事我自有分寸。”
惠妃又坐了一会儿才离开,她才踏出屋子,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响起,“分寸?额娘,您可别吓我!”
“死孩子,快出来!”
胤祚顶着一头板寸溜了进来,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寻常的服饰。
“你的和尚头和喇嘛袍呢?”蓁蓁诧异问。
“儿子都说了,不是当和尚的料!”胤祚挤在蓁蓁身边嬉笑着揽住她,“额娘,想不想我啊?”
“宝儿还好吗?怎么就你突然回来了?”
胤祚略略给蓁蓁说了宝儿和四公主如今的近况,蓁蓁笑着说:“唉,当年说她长得像皇子,结果真的去做男人的事了。”
“好了,额娘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可别这么逼老爷子了,老爷子现在是千疮百孔,再逼啊适得其反。”
蓁蓁一挑眉问:“怎么说?”
“温郡王妃的事充其量就是个品行不端,可这背后是太子敢欺瞒他,这一次欺瞒了,皇阿玛就真的要想想三十六年的事太子有没有胆子对他撒弥天大谎。所以您这时候把他谋反说出来的确没错。”
胤祚的小嘴巴巴得弄了一出先抑后扬,“可您捅完刀不能撂下不管了啊,老爷子多疼您啊,您也这么算计他、算计他的宝贝儿子,他现在一人捂着心口在清溪书屋自个儿伤心,您连个眼神都不甩他,他要是对您也心寒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能怎么办?”蓁蓁打了下胤祚的脑门,“你这孩子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您逼到这儿足够了,后面呢退一步,让老爷子抱着您哭两声,心里能缓解一下,知道您做这么多都是因为爱他不是恨他,这样再倒过去看毓庆宫那位不是更畜生更不是东西了吗?”
人啊,怕比!蓁蓁明白了胤祚的意思,但伸手又弹了下他的脑门,“你这佛寺里长大的,哪里学会这些情啊爱啊的。”
胤祚揉着脑门说:“那是我聪明!额娘,赶紧给我弄个羊肉锅子,我前些日子在江南,那羊肉膻味太大,真的难吃死了!”
蓁蓁又气又好笑,赶紧吩咐秋华去给这小祖宗准备羊肉铜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