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章 神鸟驿(2 / 2)唐驿传首页

果然如此,何清风闻言,静等他说下去,心里也更加疑虑这其中到底还有何猫腻,于是回答道;“伯父都说你我不必见外,但说无妨。”

见何清风颇为沉稳,张乘风心中略微诧异。

此子从相见到现在,所表现的性格倒与传闻不符,难不成以往都是在藏拙。

想到此时不便分神多想于是回正心思开口疑问道;“令尊可与你说过神鸟驿工事完毕后,让你担驿长之职?”

“是有此事,可是伯父又觉得驿长之位交于我不妥。”何清风紧忙回答,见张乘风盯着他不语,于是便拿何进当起了借口。

“那我不当便是,若非阿耶苦苦相逼,小侄是真不想来担事,想来伯父也是听过小侄在凉州的名声,不怕伯父看轻小侄,就是我自己对此事都没什么信心,只是阿耶既然命我来,我又不敢撂挑子,所以要是伯父另有人选,恐怕得您跟我阿耶先说一声,小侄若不日重返凉州,只怕阿耶非得让我脱层皮。”

何清风一脸讪笑的看着张乘风,一番没出息的言语脱口而出,只是张乘风见他推脱的如此之快,肯定是看出来此事须尾,越发觉得此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高手。

自己还没说缘由,这小子便全身而退,以何进为托由,且这事是我信中先商定的,贸然找些理由搪塞过去怕是不好与何进交代,且神鸟驿背后之事牵连甚大,何进被迫参与其中,必不可能派一无能之辈前来,这个老狐狸,嘴上推脱的比谁都快,看样子早就为此事筹划了人选。

心念电转之间,举起酒杯对何清风说道;“贤侄务虑,这驿长允你担任早已在信中写的明明白白,我这当伯父的怎的会出尔反尔?再说,我观贤侄文质彬彬,气质出挑,来我这神鸟县当一小小的驿长岂不是绰绰有余,我要是真觉得不妥,也是觉得贤侄大材小用了啊!”

话说一半,便起身走向傅璃侧后,手附在他的肩膀上,两人面对何清风,张乘风稍加思考接着言语。

“我信中说贤侄来做驿长,只坐馆于堂,想来令尊与你讲过,而今日详谈,则是余下之事,送驿人手、驿马、来往急递要件。诸事繁杂,便给你找了个帮手。”

说罢拍了拍傅璃的肩膀,坐下之人心领神会,叉手行礼,笑容和煦道;“面见之时未能明言,洁心与何君此后便是同僚了,日后朝夕相处,不便之处,还望何君担待。”

何清风见两人双簧唱的起劲,应是早就商定此事,心中顿时泛起阵阵疑惑。

父亲临走时确实交代了馆堂之事,自己以为用来劝慰母亲,其言语也是匆匆带过,只是没想到堂堂王府手下的幕僚将要与他同吃一锅饭,神鸟驿肯定和荣王有牵扯,这内里的道道不知几何?不知道父亲是否知道背后暗藏玄机。

本以为是来当个闲驿,没想到要应付之事颇多。

想到此处,内心叹了口气,看样子老天这一世也不想让他清闲,于是也叉手还礼道;“担待不敢,傅君是王府贵客,竟愿意留在神鸟与何某同事,倒是让何某心生敬佩啊!”

张乘风看两人互相寒暄,俨然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心想不再浪费时间,对何清风笑言道;“哈哈哈,如今大家也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我也就直言不讳,一条船要想开的稳,自然是要有些规矩;今日里把规矩定下,以防他日出了差错;这一则,驿送之事,全由洁心负者,清风不必过问,反之,馆驿接待,洁心也当如此。”

“这二则呢,想来贤侄今日来此也发现并非驿事如此简单,我也不再遮掩,明说与贤侄听,驿馆工事毕,你馆每月初会收到一批物件,由你和洁心共同将里的物件查验清楚,你之职责便是将物件明细记录在册,再将此册抄录三份分别交于令尊,我与洁心。”

“贤侄一定要切记,这些物件多为给顶上之人的金贵之物,若有遗失,你我三人都将难逃离干系,许多事,令堂没告诉你,我便也不好与你往深讲,只是刚才本想让洁心全权处理此事,不想让你担责,不过你既然有托词,便希望你与洁心二人当同心协力,共勉之。”

话听到这里,何清风就算是个傻子也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只是他越了解后越觉得心惊胆战,荣王参与其中,何家竟然也决定插一脚,也不知道何进如何打量思考?

张乘风所言金贵之物恐怕不得见光,而那顶上之人,何清风隐隐觉得不止到荣王。

纵观唐史,皇权迭代少不了李家宗氏子弟在其中厮杀,至太宗李世民时期设十王府,为的就是将李氏大宗圈养在京畿,由皇帝亲自看管。

今玄宗的宝座先逼得武后退位,从自己亲姑姑手里抢来的。自然是清楚让这些亲戚掌权的危害,借各种理由杀了一大批皇氏子弟,今年更是连亲儿子也没放过。

现能住在十王府里面的都是被鸡血吓傻的猴子。荣王当然也是,可李隆基命他巡右,他怎敢私结当地官员,借此揽财呢?难不成荣王背后之人是......

“嘶~”

何清风想到此处,背后不禁惊得一身冷汗,嘴里细微发苦。若真如他所想,何家一商贾怎么敢掺和在里面,又拿什么参与?区区一座驿馆钱?

席间,张乘风说完后便与傅璃看向他,只见此刻口中喃喃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像是入定的老和尚念经,全然不顾在场还有二人,只好出言打断;“我说之事,贤侄可听明白,若没明白或不想担此责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莫要等我明日将驿馆传牒递交公廨,此事可就板上钉钉,贤侄再想反悔,就为时已晚了。”

此时的何清风欲哭无泪,他是千想万想没想到,来到这一世首先被自己老子给坑了。

可是当下也没时间给他权衡利弊再作答应,何家既然已经牵扯到了这一步,他又怎么可能退的出去,想想一年来的经过历历在目,他也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何家之人,尤其是何母对他无微不至的溺爱,明月双眼中把人融化的依赖,何家众人诸事渐渐已经占据何清风心里最重要的位置。

想到这些,何清风清醒过来,眼神无比平静地看向张乘风,随后又转向依旧一脸和煦的傅璃,微笑着拿起酒杯对二人敬道;“既来之,则安之,有伯父坐镇此事,傅君相伴,在下有何后悔之说,这第二杯酒,就敬我三人同船之义,在下先干为敬,诸位!请!”

到此,第二杯酒才进了何清风的肚里。

张、傅二人本以为原委讲出何清风会心生退意,没想到何清风如此反应,倒让他两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傅璃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何清风,嘴边不禁泛起微笑,眼中也是闪过一丝好奇,先言道;

“洁心刚才还担心张明府一番言论,把何君吓跑了,留我一人在这神鸟县甚是孤独,没想到何君倒是个有趣之人,洁心素来喜欢与有趣之人结交,今日酒宴能识名为清风者,吾心甚欢,我观你我二人年龄相仿,不如以兄弟相称,不知何兄觉得呢?”

一旁的张乘风见傅璃已经说出此话,便是同意何清风上船,但望向前路迷茫笼罩,他自己也不知这艘刚刚搭建的小船能否风雨兼程,到达彼岸。

看着像俩没事一般的年轻人还在称兄道弟,脸上不禁闪过一丝苦笑,不知道面前两小子是心大还是不怕,想到这些,随即也不免感叹自己老了,遇到事情心里也少不了瞻前顾后,不过这样也好,老人就该操心,不然让这两人开船,不免开一半就散架!

“在下何清风,字明远,傅兄若是看得起,就以兄弟相称。”闻傅璃言,何清风逐渐意识到面前的年轻男子才是今日宴会的主人,张乘风只不过游说其中,现在看来是验货成功了,想到此处不由得轻呼出一口气!

堂厅之外,此时三人似乎都心有所想,但之间又达成了一种难以言语的默契,一同举杯,相互之间畅饮。

月中的白玉盘把夜里的天空照的微微发蓝,透过窗户照在推杯换盏之中的三人身上,何清风此时倒才像一个唐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