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宁静的氛围被一声屁响打破。

傅璃皱着眉头看向始作俑者，捏起鼻子声音嗡嗡指责道;“君子失气，视为不雅。“

何清风闻言笑答；“哦？视为不雅，嗅为雅喽！傅兄心里觉得我是君子不成？”

傅璃听后并未言语，沉默了好久，深吸一口气用力呼出，周而复始，仿佛想把世间的空气全都纳入胸怀，再吹倒一切山峰林海，。

“倘若早些与你相识，会极力劝你莫要参与此事。”

何清风听他说出此话不禁微笑道；“傅兄讲的是因果倒转，只是世间之事哪有倘若而言，来了就来了，清风徐来，水波不惊。傅兄是君子。”

“哦？没想到你还懂些佛理，那请清风禅师再帮忙参悟一番我之命理如何？”傅璃闻言惊讶的转头对他说道。

“我观你面相，还真是个富足命，佛说了，让你珍惜身边之人，那人以后就是你命中的贵人，花些钱财善待之。只是身边之人是谁，那我就不知道了？谁呢？不会是我吧！傅兄，这摆明就是说我，还不赶快来参拜一下。”

望着独自耍宝的何清风，傅璃嘴角轻颤，他没想过世间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轻声呲道；“我拜你这条胖头鱼，佛要是睁眼看见有人如此败坏他的名声，非得下凡来把你变成茅房里沤臭的石头。”

两人嬉笑打闹之声回荡在院子里，山间的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山脚下的驿馆此刻仿佛是归隐山林的高人修筑的桃花屋，可以避开世间一切繁杂琐碎，只是住在里面的却不是仙风道骨的高人。

吵闹之声渐息，傅璃酝酿了好久才指着天际道；“明远可知我手指的方向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山脚下，据说住在那里的人崇拜各种飞禽爬兽为神明，他们自己也如这些猛兽般互相疯狂的掠夺着食物，地盘......”

“你是说天山脚下的那片草原？”何清风眼神顺着傅璃手指的地方望去，一片苍穹笼罩着大地，无数的山丘阻挡着他的视线。

“我见过最高的山便是凉州边的祁连山脉了，再往远处便是天山？可惜我望不到它。“眼神中略带惋惜的继续说道。

“望不到才叫天山，突厥便诞生在那片草原，阿史那家族更是占据了草原的中心，还有回纥人、沙陀人、薛延陀，那片草原就好似斗兽场一般，放进去无数比狼、虎还要凶猛的野兽相争撕咬。”

“他们夏天在草原上互相争抢草场，壮大部落，严冬里没得吃了便下来对我中原边境烧杀掠夺，所以至秦、汉更早开始，敌我双方常有战争，玉门关外自古尸横遍野，黄沙埋不尽我中原儿郎。”

“如今，他们就算还如贪婪的野兽一般，我大唐也是专训狼虎的训禽师，把他们困于荒野，瑟瑟发抖。”傅璃说着站了起来，拿起扔在地上的笤帚挥舞着，仿佛化身玉门关外掌管千军的将领，挥斥方遒。

“大唐啊！大唐！真想有朝，我也投身军中，为这片土地而战，厮杀敌寇。”

何清风看着身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男子，若不了解以为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听完那一番话后，却感受到傅璃身为唐人散发出的骄傲，甚至是傲慢，这种感觉自他来到唐朝不仅在傅璃身上感受到过，尤其是在凉州这个常有胡人往来的地方，它散发在这里的每一个唐人身上。他当然不会嘲笑此时傅璃的模样，因为这种骄傲他也感受过......

斜躺在地上的何清风翘起二郎腿，薅起一根野草叼在嘴边，抬头见他还在对着空气比划着笤帚，不禁打断道；“高明的训禽师发现了野兽储藏在窝里的宝物，所以想了些办法把它们从野兽窝里拿出来。”

傅璃被他的话打断，像是一场春梦被人惊醒，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长枪也变成了笤帚上的棍把，眼神顿时从亢奋变得无精打采，语气平平的说道；“突骑施，吐火仙可汗骨啜。你我相识在张明府家喝酒的时候，碛西节度使盖嘉运便率安西兵前往天山下擒他去了，只是那时还没有消息，不过朝中上下也都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于是我便提前被派来到神鸟县筹备等待。”

“凉州的商贾也在等，当然其中也包括你们何家，等突骑施兵败如山倒，盖嘉运会重新推出一个傀儡可汗，之后突骑施的牛、羊、宝石、马匹等等，会趁着冬季之前一批批运往长安，最后都化为金银交到圣上与户部手里。”

“你想想，一整头羊，就算挖空身子，骨头上还留着不少难取的肉，圣上自然是吃饱了，也得让后面瞧着急坏的勋贵跟着分点吃吧。何家数年经营玉石，皮革等生意，经常和胡人打交道，而凉州像何家生意做得这么大的商贾并不多——你们就是他们手里最好的剔骨刀。”

“剔骨刀，你们是要把整个突骑施分解的一点都不剩呀！”何清风吐掉嘴里的野草喃喃道。

“你们？你应该说我们，没有何家这样一把刀，怎么把这头羊分解的干净。”傅璃听后对他笑着纠正道。

“我还有两件事不明白，何家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些勋贵，为何父亲还要派我来神鸟驿？圣上既然命盖嘉运打这一仗，为何不派直接派官府运送这些财宝？”

“谁说神鸟驿是为了运送这些财宝，圣上命安西军打，打完以后自然是安西派人去送，和我们有何关系？我们运的货物里，可没有东西来自突骑施。”傅璃说到这戛然而止，而是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看着地上依旧深思的何清风，脸上终于是露出计谋得逞的奸笑，屁股坐在栏杆上顺着它滑下，朝驿门外走去。

等他再回过神来，只见傅璃早出门外，赶忙冲着远处叫唤。

“话说一半怎么就跑了，你去哪里？”

“能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无可奉告。去买些米面，再和你去酒楼里吃，你我二人剩下的日子都得饿死在这里。穷鬼缠身！”

门外传来一阵恶毒的咒骂随着他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何清风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