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微微正色,转身说道,“老师,请宣读阿父的遗诏。”
言毕,胡亥便带头跪下。
众人也收敛笑容,在二位丞相的带领下,跪伏在胡亥身后。
赵高心中此时多了一丝慰藉,打开诏书,开始宣读。
“朕闻天地不变,不成施化…………公子胡亥性敏聪慧,勇于任事…………由其,继皇帝位。”
众人立刻齐声高呼,“臣遵旨!”
站起来的众人脸上多了几抹真诚的笑容,冯去疾看着胡亥的背影,犹豫再三,终无所言。
始皇帝的遗体已经被寺人从輼凉车中搬出,装棺敛容,准备下葬,帝国也即将迎来新的太阳。
三公九卿一一散去,大家一边庆幸顺利度过一场风暴,一边又惴惴不安。
今日与那位新君的见面,虽然也勉强称得上愉快,但这几刻种的相处又怎么能看得清真面目。
这么短时间的相处,对于揣摩其心思的帮助不说聊胜于无吧,也只能说是微乎其微。
我太想进步了!
咸阳宫建在云台之上,众人三三五五的缓步下阶,一位亲近李斯的大臣借机询问到:“左相,公子胡亥性格如何?”
周围一时噤声,耳朵尽皆竖起,那人暗道不妙,真是该死,自己有些急了,环境也不对。
只见李斯瞬间面若寒霜,“陛下薨逝之时,新君便已灵前即位,请汝称陛下!”
那人身为九卿高官,秩俸中两千石,却顷刻间汗流浃背。
“再敢不敬,我必参你一本!本相之前可是廷尉。哼!”
李斯拂袖而去,被当做靶子的某人则呆若木鸡,众人眼见不是善地,很快各自散去。
“要去府上饮一爵吗?”太仆对着章邯说道。
“一动不如一静,散去吧。”章邯头也不回,径直离开。
殿内。
胡亥在与众臣讨论好登基时间与仪式之后,又少许的商量了几件事情,随后便各自散了。
“我先回宫了,老师。”胡亥待大臣们先走完后,对赵高行了一礼,招呼一声,便打算离开。
“公子慢走。”
胡亥脚步一顿,如常离开。
路过离栾时,右手于腹前摆出大拇指的手势,脸上皮肉皆无变化。可惜离栾正看着地砖,也不知晓他注意到了没有。
众人散了后,离栾走近赵高,扶住他的臂膀,“府令,回吧。”
离栾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赵高的神色,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勃然大怒。
“你先走吧。”赵高淡淡的说道。
“宫中暂时还不安宁,不要松懈。”又补了一句之后,便摆摆手。示意离栾离开。
“诺。”离栾无可奈何,只得离开。
赵高看着大殿外金灿灿的阳光,竟回忆起自己的前半生,那段漫长的,侍奉嬴政的记忆。
它真的很漫长、很漫长、很漫长,不过,这一切都终止在嬴政患上重病的那一刻,自此时间似乎开始了加速。
赵高嗤笑一声,其实本来就没过多久,但这种感觉,令他沉醉。
没有人生来愿做草寇,更没有人愿意一生只做奴仆,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大殿,御用的金砖平时就被擦的铮亮,阳光折射之后,点点金辉洒落在赵高的肩头。
赵高张开双臂,他扪心自问,从理性上来讲,自己为什么会冒着可能被活烹,外加夷三族的风险,去帮助胡亥篡位。
是因为自己是他的老师?
这当然是重要原因,更是自己可能冲动下作出决定的主要推手,但那源源不断的动机与精力,那促使自己无视一切风险的决心,只来自于一个地方--内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
那是对权力渴望,对于自由的欲望,那是……对于报复的快感!
野心点燃了一切,推动着熟读大秦律法的他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刺了他一生的主人--嬴政。
赵高喃喃自语道。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