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好说,胡亥突然想起了广神隋炀帝。他可是打了三次高句丽、一次薛延陀,国家才掏空的。
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不过是北伐了一次匈奴,南征了一次百越,都怪百姓们不听话,这才哪到哪。
前些天胡亥已经草草的举行了登基大典,主要是准备有些仓促,实际举行时看起来还是非常严肃的。
昨日大朝会,在群臣面前刷了下脸,安稳过度之后,胡亥从法理上已经被承认为秦朝第二任皇帝。
无数的骑士从咸阳城出发,将新帝即位的消息通传天下。
胡亥在大朝会的第二天,就开始学习道君皇帝,核算自己的家底。
大批的文书竹简被拉到咸阳宫,胡亥看了会后,还是决定动用皇帝的权利,召见三公九卿开小会,这些东西只能慢慢看了,实在是太多了。
在逐步听了左右丞相、御史大夫、少府、治粟内史的汇报后,胡亥确定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不是帝位,是个火药桶。
胡亥揉了揉太阳穴,给群臣传了午膳,虽然他们可能没有这个习惯,但现在可不能放他们走,国家政务一两天不处理死不了,战略性问题不解决就活不成。
在少府章邯的指引下,胡亥从浩如烟海的竹简书帛中,找到了一些总结汇报,一边翻阅浏览,一边随时打断大臣们的用餐,进行讨论。
身为九卿的奉常几次张口欲言,又生生咽下,还是决定不干扰皇帝奋进的举动,无礼就无礼吧。
显然,秦二世的权力是无限的,至少在这座大殿里是这样。
“老师,阿父当年有提过上郡的驻军,一年需要多少石粮草支援吗?”赵高眼神复杂的看着皇帝的背影,久久无语。
“老师?”胡亥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赵高,赵高反应过来,躬身行礼,开口讲道:“有的,大概是70万石。”
听着赵高的回复,胡亥点点头,接着投入分析中。
良久,胡亥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他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身为后世之人,他知道一些当时之人无法获得的全盘信息,但互相论证之后,才得出了更为真实的答案----糟糕透了!
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因为始皇帝的某些局限性而上位,也因为这些局限性埋下的大雷,把原历史的自己送下地狱。
嬴政没有见过宦官乱国,但更没有见过黔首推翻政府。
翻越千年的史书,有的只有贵族与贵族的纷争,是小贵族成为大贵族,大贵族推翻王室的轮回。
什么时候卑贱的屁民能够推翻一个国家?更别说这是一个比某个诸侯国要大上数倍,实际力量强上无数倍的超级帝国。
是的,嬴政应该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点,如果说宦官乱国还是可能推理出来的事情,起义军造反就完全是贵族们的盲区。
原本的历史线中,假王吴广派遣的周文突破函谷关,兵进关中后,秦朝的中央朝廷才如梦初醒。
咸阳朝廷在造反时的反应,叠配上帝国诡异的兵力分配进行分析,完全可以反推理得出某些答案----帝国的掌权者们,根本没有深入思考过广大平民造反的可能性。
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包括后来劝诫秦二世的冯去集、冯劫等人,更多的是把它当做一个借口来用。
秦始皇天纵英才,但他不是神佛,也不是生而知之,这个巨大的历史局限性埋下的地雷,被摆在了胡亥面前。
秦律这严苛的统治武器,本就缺乏缓冲空间,再一口吞下与自己相差不多的国土之后,为数不多的润滑剂便被煎磨一空。
公元前221年,秦朝统一天下,同年,百姓称呼改“民”为“黔首”。
这只是一个正常的名号变化,功能性类似于秦帝的三功,属于是文化领域的大一统手段之一。
但胡亥依然从这个称呼里,感受到了深深的讽刺与蔑视,黔首相比与民,似乎更靠近家畜的概念,而非子民这样的定义。
为了屁股下的位子、肩膀上的头颅,哦,还有后世带来的怜悯心同理心,胡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言道。
“立刻停掉阿房宫建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