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头本来就不结实,现在被黑袍人踩的“吱吱呀呀”响。
随时要散架一样。
要是这桌子被踩塌了,席学肯定嚷嚷着要自己赔。
这桌子扔在街上恐怕都没有人捡,但是席学那个老东西一闹起来,估计要叫嚷着赔一百个铜子都不止!
得赶紧把这个疯子弄下来!
他要是踩塌了桌子,说不定扭头就跑了,自己总不可能舍了药铺去追吧。
明是非赶紧道:“我说你能不能先下来啊?”
“你要踩,回家踩你自己的桌子去。丑话说在前头,这桌子你要是踩坏了可是要赔钱的。”
“两······两百铜币!”
黑袍人突然不动了,安静了下来。
瞬间无声。
药铺里面,听不见任何的动静。
只剩门外路过的风声,微微弱弱地响着。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明是非紧张地攥着抹布。
感觉嘴巴都开始发干起来。
忽然!
黑袍人弯下了腰,朝着明是非一点点地凑过来!
像是要仔细端详他似的。
兜帽下的那片黑暗越来越近,带给明是非强大的压迫感。
如乌云盖顶。
明是非心里又开始莫名害怕了起来。
身子想往后退,可是被柜台抵住了,退也退不了。
“你······你想要干什么?”
“你赶紧下来!走!我没空跟你在这里闹!”
“我要做生意呢!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报官了!”
明是非有些怕这个疯子。
可这疯子忽然怪笑了一声:“哈哈!”
“赶我走?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我可是客人啊!”
明是非道:“就算你要看病,也没有站在桌子上的道理!”
黑袍人没说话,突然,一双细腻白嫩的手,像葱白似的,从宽大的袖子伸出来,轻轻一抛。
“铛啷!”
一枚银币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明是非的眼睛追踪过去,等看清了,发现是枚灼之国的银币,他的眼珠子立刻颤了一下。
这个世界,不同大陆,不同国家,货币都不同。
但是制式是一样的。
一个金币,兑十个银币。
一个银币,兑一千个铜币。
一个银币,是明是非三四天的收入。
随手扔出一枚银币来,说明这个家伙有些身家。
至少不是个给不起钱的疯子。
明是非好奇地瞧了黑袍人一眼。
这时,黑袍人居然又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满把银币来!
一枚枚往地上扔。
“铛啷!”
“铛啷!”
“铛啷!”
他扔的极其随意,仿佛只是在扔废铁片一样。
乱丢了一地。
滚的到处都是。
明是非一枚枚地数着。
拢共九个!
九枚银币!
比他一个月的收入都多!
明是非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但是眼睛一时间没有从满地的银币移开。
心里充满了疑惑。
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啊?
跑这儿撒钱?
炫富来了吗?
黑袍人嬉笑着开口:
“嘿嘿,帮我个忙,这十枚银币就都是你的了。”
“对了,还有就是!我偏要踩在这桌子上跟你说话,否则这十个银币的生意我就不做了,找别人去。”
“怎么样,你干是不干啊?”
语气充满调戏。
明是非有些被这十枚银币震住了。
他望着黑袍人,动了动嘴,但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完全没有拒绝钱的道理。
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笔钱!
但也做不到忽然变得奴颜媚骨,谄笑逢迎。
不是他不愿意,他就是做不到。
早年他以为谄媚是一种选择,后来才发现,谄媚是种练出来的本事。
明是非一时间怔住了。
看着愣住的明是非,像只被打雷吓住的鸭子,黑袍人知道自己计谋得逞,“嘿嘿嘿”地笑起来:
“看吧,这桌子也不是不能踩,只是钱给的不够而已。”
“呵呵,这世上,哪有什么规矩啊。”
“若是说有,那钱,就是规矩!”
“你说对吧,明药师。”
黑漆漆的帽兜下,仿似有调笑的目光射出来。
明是非有种被奚落的感觉,心里不爽,瞪了黑袍人一眼:“你想要做什么生意,我只是个大夫,除了治病开药,我什么都不会。”
黑袍人笑道:“放心吧,简单的很。”
说着,伸手进袍子里掏出个黑布包袱,任意地抛过来,“砰”的一声闷响,稳稳当当地落在柜台上。
就在明是非的手边不远。
明是非扭头看过去。
发现从黑布包袱上面,伸出来一朵鲜红色的花。
红的像一滴血般,透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明是非的眉头皱了一下。
作为药师,各种草药书籍他学了无数遍,在医塾的成绩也算中上游,但是这花他居然不认识。
从没见过。
而且很明显,这花已经有些枯萎了,养分不够,花身软软地下垂着,看起来很快就要凋谢了。
像是个中年无能的男人。
黑袍人语气惋惜:“这可是我的宝贝花儿啊,可惜是要死了,我又不会摆弄这些花草什么的。”
“你要做的,就是把我这宝贝花儿给救活!只要能够救活了,让它漂漂亮亮地重新绽放,这十枚银币只是定钱。”
“事成之后,我再给你十个金币!”
十个金币?
明是非的心用力地蹦了一下!
瞳孔一缩,
黑袍人看出来了他的心动,笑道:
“嘿嘿嘿,小伙子,努力干吧。”
“十枚金币,可得是你一年的收入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我很看好你哦。”
确实。
十枚金币,是明是非累死累活一年才能挣出来的收入。
然后还要刨去各种成本和花销,更剩不下来多少。
而现在,只要救活了这朵花,就能有十枚金币?
这事儿听着都有些不可信了。
感觉像是在开玩笑。
“那我们说好了,要是救不回来——”
明是非转头,想要跟黑袍人商量。
可人已经没了。
桌子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堆潮湿杂乱的脏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