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特按着那个安保的话找到了东边那个兵营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了。实际上,他都不确定这是不是那位大姨嘴里说的那个地方,毕竟他确实大字不识一个,搞不清呀。只是看这个建筑围了个院子,里边又有人在列队跑步,就猜这边是不是个练兵的地方。他小心翼翼打听了一下,幸好没猜错,于是壮着胆子,上去就找了个看起来是个门岗的地方,说:“我来……当向导的!”
这门岗是个中年妇女,带着眼镜,读着什么册子,却是从眼镜上边瞧人。门岗看看他,又看看小册子,问道:“来应聘北行向导的?”谢尔特哪里晓得什么北行不北行,只要是做向导,他就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还好那大姨也没为难他,让他签名,他不会,就让男孩报出名字,她按着声调记了个名字。接着她又让谢尔特面朝一个机器,机器闪了一下,便放行了。这就行了?谢尔特心理直犯嘀咕,但是门岗写下的东西显然这比以前他画的那个圈儿更接近自己的名字。于是他便顺着门岗指的方向,进了一栋建筑。他四处看看,见也有许多人,有的看上去是城外边来的,有的看上去是城里人,年龄看上去都比自己大些,但都在等待,就心想自己应该没有等错地方。他看见一个红发的男子领走了一个人,过了一会儿,那人又自己出来,然后红发的男子又领走一个。是要按着顺序来的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谢尔特觉得有些饿了,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打开了背包。他的背包里有些食物,有几块干面包和一些包裹起来的肉干。当他打开肉干的时候,整个走廊一下子弥漫起一股的味道,都能感觉到几束目光都朝着自己看过来了。谢尔特只好讪讪地收起了目光,去干嚼那面包。那些目光看得自己好难受啊,总感觉自己脚也放得不对,头也搁得变扭,他只好低着头,去数地上的砖块。男孩数的实在是太认真了,以至于当那红发男子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的时候,他吓得干面包差点从手里飞出去。
“嗯,咳,时间是有点晚了。”那个男子笑眯眯地说着,“如果各位不嫌弃的话,请先移步食堂,我们吃过晚饭,再继续面试吧。”
这儿管饭啊,那怎么样也不亏了。谢尔特这样喜滋滋地想着,就收起了干面包,准备跟着人群走。只可惜他没能高兴多久,那个红发男子却朝自己搭起了话,于是他又紧张的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了。“是来面试北行向导的?”那个男子生着卷发,有些长,便扎在脑后。他有一双绿色的眼睛,理论上正温柔地看着谢尔特,却盯得谢尔特手足无措,恨不得立刻挖个地道逃走。明明这个问题和门岗问的是同一个,不知为何,这次他连点头的勇气也没有了。
“你看起来很年轻。”那双绿色的眸子从谢尔特的脸移向谢尔特那只机械义肢,兴许是察觉到了目光,谢尔特不自觉地将手臂往身后藏了藏。“你是个识者?谢尔特……对吗?”
“嗯……啊,是的,是轮到我了吗?”这是倒个谢尔特能自信回答的问题。但是他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看上去是个考官的人为什么这样突然找上了自己,来的比自己早而还没有轮到的人应该还有才是。
“查尔斯·伦道夫,你叫我查尔斯就行。”查尔斯示意谢尔特同自己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你来自城外?我第一眼看见你,总觉得你有些过于年轻了。”
“对不起。”谢尔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这样说。但查尔斯只是摇摇头:“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我只是有些感叹。不过荒野上讨生活的人很多,但是荒野上的识者并不多。你倒是挺幸运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识者的?”谢尔特还是觉得纳闷,他记得自己在门岗只是报了个名字,没说什么别的话。总不能他们已经能顺着一个名字搞到自己所有的信息吧?但查尔斯还只是笑,指了指谢尔特的义肢:“这样的机械义肢,它们运作的原理使得只有识者能够正常使用。像我们这样普通人能够操作,而不是当个摆设在那边的义肢,别说你了,就连我也接触不到。相比起你能搞到那样的义肢,又能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能装那种义肢的医院,你是个识者的可能性还高一些——你的意识力是什么?”
那一大串解释听的谢尔特迷迷瞪瞪的,只知道查尔斯大概是从自己那快要报废掉的那只铁疙瘩上看出来自己是识者。好在,查尔斯把需要回答的那个问题放在了最后,让他省了点脑子。可惜,就这个问题,男孩绞尽脑汁,也只能用三个字来回答:“我会飞。”
“哈,会飞,会飞也很好。”查尔斯总是笑,以至于谢尔特都搞不清楚是自己说的话可笑,还是这位大哥生性爱笑。“不过,飞行的原理也有很多,比如用风给自己托上去的,或者造一个引力点给自己拉上去的,都不一样的。”查尔斯看着这男孩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决定还是不用这些理论来为难孩子了,“嘛,这样吧,实践出真知,之后给你找块场地,给你测试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