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焦急地看着大夫,大夫赶紧将之前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娘亲开始自责:“都怪我,讳疾避医。别人家都会请人照看,孩子有什么问题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要不是今天出了这个意外,我还不知道我的孩子……”
“娘子,你先不要着急自责~大夫,孩子是出了什么问题吗?”爹爹急切地问道“若,若出事,保大人!”父亲的语气郑重。
“放宽心,事情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解决的办法并非没有,只不过这法子带着几分凶险。你们可曾想过,在宫中当差的人,那一刀下去,男人要承受多大的痛苦?那些有权有势之人,就是要你心甘情愿地臣服,甚至不惜交出自己的‘命根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被刀刃切割。”
“这……听起来确实挺骇人的。”几个小徒弟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父亲则是一脸焦急地看着大夫,心中疑惑大夫的话为何会牵扯到自己的妻儿。
大夫捋了捋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胡须,微微一笑:“我研制出了两味药,已经给畜生试过了。一味是止痛药,另一味则是催生汤。目前还未有人试过。我仅说一点,不足月的婴孩,体型太小,恐怕难以养活。但大人,肯定是可以保住的。只是您这个本就是双生子,一大一小,若是任其发展,我说的胎食现象已经是比较好的一种情况了。若是情况糟糕,只怕是难产届时一尸三命啊。”
或许是被大夫的话语触动,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娘亲的声音坚定而决绝:“我相信大夫的医术,我愿意以身试药,只求大夫,危难之时,保我两个孩儿一命!”
大夫的脸色温和而沉稳,他深知未来事态未可知,没有立刻作答。人群还未散去,方才因着母亲晕倒屋内恢复了短暂的宁静。此刻,爹娘安然无恙,那找事的人叫嚣声再次响起:“庸医不要再害人了,您害死我老娘还不够,现在还要害一个无知的妇人,您的良心何在?”
父亲疑惑地望向门口,显然这番话触动了他的心弦。
大夫忍无可忍地走出屋门,怒斥道:“你这个不孝子,你老娘去世与我何干?不去料理后事,反而在我的门前嚷嚷。你口口声声说我害人性命,我问你,你老娘多年痛风之苦,你可曾听她喊疼?这些年,我这里免费为她提供药物,寒冬腊月,她还要去河边为你一家子洗衣做饭加重了病情。你在外做生意我不说你,你的儿媳今日听戏明日打牌,家务事全压在一个老人家肩上。你老娘喝药都不得安生,还挂念着去学堂接孙子放学。我看你哭丧讨公道是假,口口声声要赔偿才是真。真是个丧尽天良的生意人!可怜天下父母心,怎生出了你这样的白眼狼,死了还不让人入土为安!”
被怒斥之人心中惊骇万分,目光转向自己的妻子,以及几位妻子的兄弟。他惊怒交加,声音颤抖:“你这毒妇,闻听家母病危,我千里迢迢赶回家中,你却将一切罪责推给大夫,说娘近来只熬制些不明不白的汤药,撺掇我来此索要赔偿。你,真是好得很啊!娘啊~我的亲娘啊~”
男子跪倒在母亲身旁,羞愧难当,无颜见人,只能将脸埋进冰冷的尸体中,哭声真切,令人动容。父亲见状,出言劝解:“既是误会一场,还是先将老母亲的丧事安排妥当吧。如此停泊在大街上,成何体统?”
听闻这位母亲的坚韧与牺牲,我不禁回想起上辈子的点点滴滴,母亲对我的付出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我细细思量了老大夫方才的话语,心中充满了惶恐与不安。
我的娘亲,前世为了让我能够吃饱,不惜倾尽所有,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而我一个傻子,在逃亡的漫漫长路上,不曾被母亲放弃过,因我和她步伐缓慢,她以自杀威胁父亲带着弟弟另寻生路。
那是她第二次陷入绝境,心中萌生了放弃生命的念头,甚至连带我的生命也想一并放弃。
皎皎月明夜,她轻声说道:“孩子,咱们娘俩一同上路,也不怕孤单,来世还做母女,要是一起投胎的话,我做姐姐吧,我们还要在一起,娘不会离开你的,祈祷你爹和弟弟能够活下去吧,你怕吗?”
我望着母亲一脸的悲哀却还强颜欢笑,很想挤出眼泪来,可我只是一个傻子,肚子不争气地叽里咕噜叫了起来。
我小声道:“娘,我饿~”那一刻,我的老母亲又一次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她紧紧握住我的手,我知道,她活过来了。
天刚刚下过雨,明明应该种地的季节,种地的人却在逃亡的路上,娘以指为锄,轻刨湿润的泥土,不一会儿,指尖便染上了点点殷红,但她仿佛浑然未觉,只笑盈盈地举起一条扭动的蚯蚓,放在我的唇边,“囡囡,快吃,啊~”
我张口吞下那滑腻的生命,有了些力气,随后轻声呼唤:“娘~”
“我渴了~我想爹了~”
我的娘亲,就是这样一个伟大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