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安诺恩，你的怀疑让我很受伤。”面对子侄的质问，蕾娜特一贯的微笑隐隐有了崩溃的迹象。“我发誓过永远不会对我的血亲撒谎。”

“我只想知道您对诡语密会说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您知道的，我对世俗的权力没有丝毫兴趣。”

“所有职位都是权力和责任的集合体，安诺恩，你被授予的权力是为了能让你更好的践行职责，而不论你是否愿意，这份责任都已经落到你身上了。”蕾娜特说，严肃而郑重。“平心而论，我同样希望你能遵循自己的本心选择最喜欢的生活方式，就像你在过去的二十年那样，自在，悠闲，但现实不会给我们太多选择。”

蕾娜特取出了一只小巧的紫黑色木匣，匣子的造型质朴无华，却带着种特别的吸引力，让人的视线离不开它。

第十一初诞者以一种极为认真地态度拨动隐藏在匣子侧面的机关将木匣打开，匣子里是一只精巧的细颈水晶瓶，黑色的水与沙在瓶中自行浮动，宛如某种有生命之物。

安诺恩因兀然升起的危机感而靠到了身后的靠背上，蕾娜特打开木匣的行为像是开启了封印，瓶中之物散发的那仿佛要将万物导向命定之死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属于神明的力量，就像无形者曾经在禁忌之渊的高塔中所感受过的力量，但比起那位早已湮灭在传说中的古代神明，眼前之物要更加强大，而且这份神性力量的根源也远未枯竭，恰恰相反，祂正如日中天。

“这是父亲的血液。”蕾娜特看出了年轻人眼中的疑惑不解，而祂的解答让安诺恩的惊讶更甚。

“父亲要你走上更高层次的舞台，而祂也承诺会解答你的一切疑惑。”蕾娜特没有掩饰祂的困惑，祂的父亲似乎笃定安诺恩能取得极高的成就，可菌魇始祖记忆中的伟大之父并不具备预知未来的才能。

“如果有朝一日你掌握神性，心中疑虑仍存，饮下这瓶血液。”蕾娜特复述着伟大之父的原话。“祂将在冥渊中为你解惑。”

掌握神性。安诺恩在心中重复了一遍。他有太多问题想要得到这位他理论上“祖父”的解答，关于他的真实来历，关于那两枚来历不明的骰子。

“我该怎么做？”安诺恩在闲暇时也翻看过蕾娜特先前送给他的《神学入门》，在斯卡德世界想要成为神明意味着自身能够至少掌握一种神性。

这并不容易，除了像巫师这样天生具备神性的种族，若是没有正确的方法，即使是那些专注自我晋升的施法者也一生都无法触及神性，若非如此，艾薇一族的两位造物主也不会成为福斯特大陆万年来唯二的现世神明。

“我很乐意给予你帮助，我的侄子，但这件事恐怕我无能为力。”蕾娜特摇了摇头。“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身上的神性源自父亲的给予，在我们尚处于培养荚中的时候，这份超凡的恩典被父亲植入到了我们体内。

“而想要正常的从深层界域提取神性是一项极为困难的工作，就像我和法姆莱斯在二十年前经历的那样，那需要冒很大风险。

“我唯一能给你的建议，是尝试从已经陨落的神性实体身上入手，一位原始神的神性不会轻易消散，而从祂们身上获取神性会比从深层界域提取神性要容易一点。”蕾娜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门口。“你在丝欧佐群岛下发现的残骸，或许能成为一个突破口。

“祝你好运，我的侄子。”

蕾娜特离开了，只留下祂在等待安诺恩时看的《命轮启示录》、等待签字的任命文件和装着死神之血的木匣。

安诺恩看着这些沉重的礼物，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