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大雪,瘦马古道。
消瘦身形头戴斗笠,纵身马上,右脚勾住马蹬,那条左腿却只是无力地随着马身一同摇晃着。
不止如此,他的右臂袖管,空空荡荡,只在袖口处胡乱系了个结,似是为了抵挡冷风侵袭。
只是这举动属实徒劳,因为如此天气,马上少年只穿了件单衣。
非是这少年不知天寒,只是这数九寒天不敌他内心凄冷。
他依然一心求死,只是死前,还有一桩遗愿,他要去见见娘亲。
“娘亲去世的那年,也是这般大雪。”陆修远望着漫天风雪,喃喃叹道。
北风凛冽,陆修远下意识地缩了缩领口,继而解下马上酒壶,狂饮一大口。
酒入愁肠,辛辣,苦涩,直呛得陆修远咳嗽连连。
他不会饮酒,父亲在时,从不许他饮酒。
可父亲不在了。
“这酒,真烈啊。”陆修远自嘲似地道了句,继而轻轻擦拭眼角。
他想念父亲,他恨这无情的世界。
那一日陆家惨遭灭顶之灾,可躺于病榻之上的陆修远,却在夷族之前,被神秘人所带走。
那神秘人以不知名的汤药帮陆修远调理了一月有余,总算是让这具形同废人的躯壳重新焕发生机。
只是那人每次都隐匿在黑色兜帽之中,可陆修远分明认得他的声音,大祭司,明隐。
明隐为什么会救他这样一个废人,他不得而知,但他更好奇地是,明隐是真的想要隐瞒身份吗?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将死之人,理会这些做甚。
“老马啊老马,不消半日,我们便可抵达,到那时我便放你自由可好?”陆修远说着爱怜地摸了摸老马颈上鬃毛。
那老马却好似听懂一般,打了个响鼻,继而又呼出一团热气。
可到底是人困马乏,如此风雪,也该歇歇了。
前方不远,风雪中隐约有两栋建筑分列道路两旁。
如此荒郊野外,竟然还有店铺?陆修远看着右侧低矮木屋门口随风飘扬的酒招旗,不禁有些好奇,于是右腿轻夹马腹。
那老马便不由快了些许。
“哟,小哥,这么冷的天儿,快进来坐啊。”陆修远刚翻身下马,身后传来粗犷的男人声音。
回头看去,只见店铺门口立着一中年汉子,褐色粗布麻衣,肩上搭一块抹布,正热情地看向他。
陆修远点点头,“店家,辛苦帮我这老马喂些草料。”
“好嘞。”这汉子说话极爽利,说着便先将陆修远迎进店内。
只是陆修远没走两步不禁一怔,那汉子竟也是瘸腿,一条裤管空空荡荡。
“怎么刚才没注意他拄着拐杖?”陆修远眉头微蹙,但还是拖着跛足进到店内。
不出所料,如此偏僻的酒家,陆修远是唯一的客人。
不过店内虽然地方不大,倒还算温馨。
店铺中央生着一炉炭火,三张方桌,八九条长凳散列周围,倒也不显杂乱。
“小哥且稍坐片刻,我去后厨给你准备酒食。”中年汉子说着往柜台前的油灯中添了些油。
屋子里立时明亮了一些。
炭火将陆修远的脸映照得有些发红,他的身子也渐渐暖和了。
陆修远解下刚才被他系在腰间的酒壶,又喝了一大口。
“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