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庄月和苏墨迟蹲在客栈的床边,等着周伯醒来。
庄月见周伯身体没什么大碍了,这才道出昨夜心中的疑惑:“昨夜江面上漂着的那人,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周伯要不顾性命地带他上岸?”
苏墨迟沉默了一会儿,想着此事也没啥好隐瞒的,于是将事情原本娓娓道来:“那人名叫吕建堂,是'霁远矿行'的掌柜,我们都称他为吕掌柜,听店铺名字你应该也知道,他是霁国人。“
“吕掌柜八年前还只是我们永定城海源镇上一个镖局的镖头,他从小习武,在我们那算数一数二的高手,运送过数十次镖从未失误过,以前周伯也是他镖局中的一员,直到五年前,他们接了一个奇怪的镖,吕掌柜连夜带着整个镖局的人赶路送镖,周伯那时却因为途中突发胃疾,落在了镖队后面,后来路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未到紫阳,镖便被劫了,整个镖队也随之失踪,连吕掌柜也是被周伯赶上救起,这才保住了性命。”
“从那之后,吕掌柜便不愿再回霁国,说无颜面对死去那些兄弟的家人,转而在紫阳经营起了玉矿生意,没两年便在这立住了脚;我们安阳马帮,也是靠着吕掌柜的货源,这些年才逐渐做大。”一口气说完后,苏墨迟也是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
“你们霁国的马帮和镖局,为何都爱往紫阳跑?”听完这长长的故事,庄月感到有些奇怪。
苏墨迟白了一眼庄月,感觉刚刚是在对牛弹琴,他腹诽道:“我们霁国可不像你们南唐,沃土千里,一锄头下去什么都能种,还有各种玉矿、铁矿、银矿......我们脚下的土地不是山地就是丘陵,只靠耕种的话都得饿死,于是大家只能往外头跑,靠做漕运、马帮和镖局来谋生。霁国又远在九州最东南的角落,再往远去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东海,往北又是绵延大山,所以只能沿着泸水而上,这可不就到了紫阳。”
庄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这个世界的地理知识又多了几分认识,原来他所在的南唐只是大陆上的一个小国家,而目前所到过的紫阳城和安远村在南唐又只是一个小角落而已。
“建堂,建堂!”
气氛正尴尬着,周伯突然醒了过来,嘴里不断大声念着已逝故友的名字。
“周伯,你醒了。”两人一齐起身,赶紧去安抚周伯的情绪,“吕掌柜已经被官兵带到义庄去了。”
“不行,我要去府衙,我要看看建堂到底是怎么死的。”周子赫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劲。
庄月赶忙上前阻止道:“周伯你还是先把身体休养好,吕掌柜的事情官兵们已经在查了,其他人都在府衙那边跟着呢,我们这会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子赫缓了缓神,说道:“我身体好很多了,不必担心我。“再次蓄力坐起后,他随手拿过床头的外套披上,踉跄地往门外走去。
“我来给你驾马车。”苏墨迟知道周伯的脾气,也不阻拦,跟在周伯后面往楼下跑去。
庄月心中翻了个大白眼,想着这些人都是不用休息的永动机吗?昨夜一宿没睡,这会还能生龙活虎的去府衙,他还想补个觉呢。
看着两人都急匆匆地跑走,他也不好一个人待在客栈,于是只能无奈地跟在两人后头下了楼。
府衙前人头攒动,三人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前头,上前让门口的师爷帮忙开下府衙的大门。
“都老老实实给我在外头候着,放你们过了,那后头的人也都要往里进,把衙门吵成一锅粥,这案子还要不要审了。”师爷一抬手把几人都拦在门外。
“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是死者的朋友。”周伯慌忙解释道。
“死者的朋友?”师爷眉毛一挑,冷哼一声,“你问问看,下面这些人里哪个不是死者的朋友?”
“我是我是,我的铺子可就在吕掌柜对门啊。”
“我可是吕掌柜的至交好友,异父异母的异姓兄弟。”
“吕掌柜是我结拜兄弟,我要进去看我兄弟最后一眼。”
“吕掌柜有大恩于我,我也一定要进去。”
众人嘴上一边说着,身体又开始顶着门口的侍卫往府衙内挤,吓得师爷赶紧大声喝止:“都给我停下来,谁要是再往里挤,我上报王参军把他投入大牢关上三天。”
听见王参军的名讳,众人这才安静下来,不敢高声造次。
“大人,鄙人安阳马帮周子赫,是从霁国而来,这吕掌柜确是我老乡,也是旧交好友,前日晚上看见他尸首漂浮于紫阳江上,也是小人不顾性命将其带到岸上;我们相识多年,一直都有生意往来,也能给王参军提供些线索,说不定对破案有利,小人所言如有虚假瞒骗,就请师爷将我投入大牢。”周子赫说罢,见师爷态度有些松动,赶紧一步上前靠近师爷,用身体挡着,暗中将一物塞到师爷袖中。
师爷被惊得后退一步,掂量了一下袖中之物的重量后,转头询问左右侍卫:“可有这事?”
“前夜是我值守,是有这事。”左侍卫看懂了师爷的眼色,回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