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护持油灯的动作并不遮掩,或者说,也完全没有要考虑周围众人的意思,就这样堂而皇之在队伍后头跟着。
这样的场景着实诡异,就是手上还抱着尸体两两成组的巡捕也不由在前进路程中不时回头打量,目光大多聚焦在这不需要盲杖指引而又紧闭的双眼。
那作领头的叫王二,是此地土生土长的猎户,也就是近段时间围绕镇子发生的诡异事情过多,才被自家叔叔招入衙门带队,也亏得早些年山中的经历,比起其他人来才算是沉静些许。
“这夜色黑了,兄弟们各自安置好后就都早些歇息,明个还要执勤呢。”
到了里正衙前,王二好似郑重的为巡捕数人交代着,便取了门闩,独自一人带着幽兰入内,要向里正禀报。
眼见着公子依旧一副好似事不关己的模样专注凝视灯火,王二面色依旧,但却也生了远离的想法,便在门上敲打,恭敬叫道:“叔公,可睡了?”
一连叫了数声,才终有一道好些哀老的声音回应,随之传来的便是一阵穿衣的摩挲声响,以及双脚踏地踱步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声音传入幽兰耳朵,顺着木纹通入,突觉得不对,但饶是木心察觉,却又不能从大片空白中明白哪里不对,便也只是将凝视油灯的面庞稍抬了些许,要看个真切。
天色黑蒙,油灯散发的微光又在近前,想要透过这样模糊不清的灰白线条看到什么也实属不易,这样的举动也不过是下意识的作为罢了。
那房门打开,一道有些哀老的面容率先从黑暗中浮现,也不相迎,只是这样杵在门前阻隔,话语中透露着疲惫。“六娃子啊,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叔公,我是二娃啊,您又认错了。”
“哦哦,人老了,不中用了,六娃子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这老人依旧这样,王二便一声轻叹,也好像放弃了什么一样,自顾自说道:“没有,刚刚镇上有个毛贼,闹出来的动静很大,六娃子担心叔公,就过来看看,既然叔公没事,六娃子就不打扰了,叔公也早些休息。”
那老人也不做其他,欣然应承着要将房门关上,以王二的了解,放在平时,这个始终喋喋不休的老人肯定是要与自己身后的生面孔相聊许久,绝不是眼下这样平静,只顾着要睡下。
大抵是累了吧。
那房门关上,王二静静听着那跌宕起伏的脚步声远去,也不做何动作,只是面色逐渐阴沉。
良久,才以稍作缓和的语气对公子道:“叫公子见笑,方才是本地里正,负责各项事务,可惜年岁已高,方才也只是累了,要早些休息。不过公子放心,赏银一事虽绕不过里正主持,但早些时候叔公也教过我手续的办理,也不会耽搁公子太久,请。”
说着王二便把手一横,指着侧房方向就要前去,心中自是知晓公子能够跟上,言语上便也就不多说什么。
幽兰向来如此,虽感受到那份异常,但毕竟事不关己,重要性更是与手中油灯无从相比,便也顺着王二指引,慢悠悠跟着。
虽是夜深,侧房之中却还有火光依旧,像是有人居住。
王二在门上轻叩两声,便直接推门进入,门内伏案那人见状,也是放下手中活计,拱手道:“头儿。”
“嗯,”王二点头应是,目光在桌案上那本本记录上一扫而过,便扭头对幽兰道,“让公子见笑,此处虽显得杂乱,但办起公务来却是顺手无比,且随便坐下,夜深了,就不点火煮茶了。”
眼见着幽兰随意在一处坐下,丝毫不顾及屁股下还摞着几本书籍,原先伏案工作那人便凑到王二身边,小声问道:“头儿,这位是……”
怎料王二却把手往案上一指,一副线条简洁精致的画像便端端摆着,占据了桌面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