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格格起床晚了一会,飞奔到地铁站,和教授会合后,赶到高铁站,时间还来得及。教授用护照检票时间长,格格在旁边陪着。她指了指教授手上的护照,问:“可以看吗?”教授很大方地递给她。护照上有很多国家的入境签证,格格看了看首页的年龄,跟妈妈的年龄差不多。她毫不意外,把护照还回去。
高铁列车上,因为两人不是同时买票,座位不在同一车厢,马上有邻座的可爱小女生愿意跟他们换位置。格格再次感叹跟外国人在一起就是好处多。
他们终于可以坐下来,慢慢地聊聊。格格问教授去过哪些国家,教授一边想一边细数:法国,英国,日本,意大利……数了二十几个。格格有点羡慕,不知道自己到了这个年纪,有没有机会周游列国。
格格问教授知道自己属什么吗,教授很快速地回答:属龙。看得出来,他对中国文化的了解是比较多的。教授得知格格的年纪,说道:“太年轻了。”格格笑笑,她可不这么觉得,周围的人也是。在中国,年届四十的女人,是被列为阿姨的分类。
他们在火车上一路聊天,到了虎门,径直打车到了鸦片战争博物馆。
格格永远记得,从博物馆大门到场馆之间宽阔的道路,这条路他们着实走了
一会。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继续轻松地聊天。那天教授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衣夹克,他耸耸肩膀,轻松地说:“澳洲有很多袋鼠,我这件皮衣就是袋鼠皮的。我已经穿了二十年。以前我很胖,现在我瘦了很多,所以这件皮衣它——很大!”说到最后做了一个大手张开的动作,配合着夸张的表情。格格被逗笑了,就是这一刻,让她放下一路来的生疏感,从心里接受这位有趣的澳洲老先生。
鸦片战争博物馆是爱国主义教育的基地,那个周末,参观的人很多。宽阔的
广场上,一个班的中学生在排队拍合照,年轻的女老师被一帮半大孩子气得出口成章。越过那些人群,格格和教授步入了大厅。正中间有一个庞大的雕塑,教授开启拍照模式,走来走去找角度。格格环顾四周,再看一眼专注拍照的教授,心中感慨:这是奇妙的际遇啊!
参观之前,他们先从一个小门出去上洗手间,在外面看到一间房子的外墙贴满牡蛎壳。格格示意教授看,教授一望表示领会。在鱼贯前行的人流中,格格能感受到教授想牵着她的手,却在某个弧形的顶点迟疑地停住。
博物馆有几个展馆,他们随便找了一个入口进入。后来才知道搞错了参观顺序。展览的物品有图片,史料,清朝的官服,各种用品,金银器……因为了解那段历史,格格并没有十分触动,教授反而非常认真,细读每一处说明,仔细地浏览、拍照。
观展的中途,遇到一个旅行团,导游在前面解说,一团的人像一大朵云,整体跟着移动。格格和教授时而被人群隔开,为了不分散,格格偶尔用手挽住教授的胳膊,很快又放开。有时不自觉地挽着,看见迎面有人过来,立刻松开,生怕被人看穿似的。格格自己清楚,这个动作其实是一种试探。教授也明显心不在焉起来,每当格格的手搭上他的胳膊,便马上把胳膊夹紧,生怕这只手掉了一样。过一会格格没有挽他的时候,他会把单肩包换到另一边,把胳膊空出来。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换边。展览对格格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倒是这位老先生,让她止不住地分心。旁人看到这个女孩挽着一个外国老先生,会怎么想呢?
不知道多少回合之后,在某一个瞬间,教授的手握住了格格小小的手。那是一双毛茸茸的涂满润肤霜的大手。教授因为皮肤干燥的问题,需要不停涂抹润肤霜。格格从来没有被这样的手握住,这让她有一种惊心的感觉。那样陌生的触觉,传递从未有过的信息,代表着跨越式的连接。那只手的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掌心。在偌大的展览厅里,格格的世界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