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后能结识的朋友很少,特别是如果你想把客户当成朋友,那一定是昏头了。
当时我在上海的直接手下有十一个,于小天是唯一的男生。后来成为了我很好的兄弟。
早年于小天混迹江湖,曾经在浦东帮夜总会看过场子,也算是混过的人。跟了我以后,捧着我喊老大。他分得很清楚,蒋云是老板,我是老大。后来其他人都跟着他叫我老大。我一开始不习惯,后来也就适应了。直到有一天蒋云找我,跟我说,听说很多人叫你老大啊?我有点慌,召集手下,在白板上大大的写下“Xavier”,并标上音标,跟大家说,叫我Xavier,别叫老大。可是效果全无,而且叫的人越来越多。
我一直自以为脾气很好,是真的,因为我从来不骂自己手下的同事。即使他们犯了错,我也只是把他们叫到我的办公室,把门关好,告诉他们哪里错了,以后怎么做才能避免。
有一次带全体手下一起吃饭,我洋洋得意的说,你们的领导应该是脾气最好的吧?
然后全场沉默。印子卿时任二把手,站起来笑着说,老大,其实,你脾气真不怎么样。
我反思了很久,除了有一次财务经理说,我管的部门收款最慢,我大声问候了她的家人。还有一次有个快递在前台叫嚣,你们公司就是垃圾,我冲出去扇了他两个耳光,其他真没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我去打快递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冲出来了,一起把我拉住。我第一次看到身上有那么多的手。我大喊,拉我干嘛,揍他呀。没人说话,只是死死的抱着我,财务部有个老太婆,手都不知道伸到我哪里了去了。
后来求证过彤彤和我的女儿,我说,我的脾气是不是很好?她们相视而笑,根本就懒得搭理我。
也许我真的命中和红娘月老相克,总喜欢和他们对着干。于小天跟了我没多久,也离婚了。关于离婚的原因,他一直闭口不谈,只说是老婆对不起他。这一点我很欣赏,于小天绝不多嘴多舌,事情到了他这里,就算是终结了。我很厌恶那些多嘴多舌的人,但凡知道点事情,就习惯性的告诉身边的人,像是献媚的汉奸。
我觉得于小天并不适合当下的工作,他应该去做一个打手或者是保镖。可是我认了这个兄弟,只能尽量的把他手里日常的工作誊清。
我把供应商管理的事情交给他,没想到他做得如鱼得水。供应商见到他如鼠见猫,愣是被他管理得服服帖帖。后来我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说,别把供应商当人就行。我有点懵。
我的供应商分三块,一块海运,一块空运,一块卡车。三个老板都是四十出头。我从来不压他们价钱,只要把活按时完成,我就竖大拇指,他们那些年赚了很多钱。不能按时完成的,我就叫小天去处理。供应商都很怕他,我很满意。
那个时候进口的报关很是繁琐,连年都在增加新的条款,金风企业进口的是化工品,难度更是行业之冠。举个例子,进口同一品名的一款胶水,因为成分差别0.1%,进口关税就会相差1%。为了避免歧义,海关就会查验。正常海运进口报关是5天,碰到查验的话,就遥遥无期了。
而金风企业对时间的要求很苛刻,他们是供货给整车厂的,如果停车,后果简直难以设想。我经常听到的就是,明天如果货送不到,通用停产,一小时60万。
我一直以为是个笑话。但是有一年,沈阳宝马真的差点停产。当时长春下错订单,让我们从德国正常海运进口到大连,原计划是全程45天。等货物从德国发出来,长春发现,20天后沈阳就要停产。万般无奈之下,周总电话蒋云,下了死命令,要么20天后货到沈阳,要么他就跟蒋云同归于尽。
蒋云倒是悠闲,开了个天价的加急费。然后轻巧的跟我说,肖冲,你去处理一下。
我如临大敌,确认了一下船期,十天后会抵达香港。我电话单碧山,让他把货在香港拦下。他表示不可能,我出了两万港币,他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