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麻药还没过,说饿。我还没站起身,她爸已经冲了出去。她妈很瘦,一直调整着抱彤彤的身位和手位,不让彤彤有丝毫不舒服。当时还是3月份,不到十分钟,我看到彤妈后颈已经出汗了。
喝碗粥,彤彤躺下。包房还算宽裕,大家都找地方坐了下来。
不到半小时,彤彤开始喊疼。我们知道是麻药过去了。床头有一个按钮,连接着一个止疼栓。我拍了两下,彤彤说,好点了。
彤彤又疼的时候,效果就没那么好了。后来我才知道,止疼栓是有控制的,半小时只能输出那么多,多拍是没用的。24小时,总计能用这么一支。
晚饭的时候我们预先请好的月嫂来了,安徽人。40出头,衣着干净,精神矍铄。
八点半的时候,女儿被送了进来。大伙儿一拥而上。彤彤大喊,给我给我。她的母性被彻底激发。彤彤想要喂奶,爷爷和外公走出房间。护士拦了,说妈妈身上有麻醉,不能喂。
医院给了一瓶奶,月嫂接过,说奶瓶的口剪得太大了。小孩吃到容易吃的奶,后面就不肯用力吸奶了。医院换了个奶瓶。
女儿很刁,彤彤把奶嘴塞到她嘴里,她只是不喝。月嫂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抱过女儿,她就拼命喝了。
喝完奶,月嫂问我,爸爸要不要抱抱。我二话不说,把女儿抄在一臂间。柔软的感觉瞬间环绕全身。看着她,我知道,我和彤彤这辈子的最爱就是她了。不止,还要加上双方的爸妈。外婆没来,她年纪大了。出院后,我会马上安排她们见面,外婆这辈子最后一个愿望。实现了。
晚上双方爸妈回家了。月嫂带女儿睡觉。彤彤疼,累了一天,先睡了。月嫂去洗澡,把女儿交给我。女儿很乖,只是静静睡觉。我看左右无人,用力捏了捏女儿的大腿。她似乎醒了,哭了几声。我轻轻给了她两个耳光,暗想,这辈子就交给你了。
第二天一早,彤彤妄图起床。护士来把管子拔了。我去扶她,放着慢动作,把她扶下床。月嫂想把女儿递给她。她摆了摆手,说疼。女儿五官模糊,彤彤对我说,眼线长,像你。我同意,跟她说,不像就麻烦了。
八点不到的时候,我爸妈扶着外婆过来了。这时候外婆已经有点老态龙钟,走路不太利索了。她不肯抱我女儿,说怕吸了女儿的阳气。
女儿又眯起了一只眼睛,看着外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这样看她最爱的人。
外婆说,小孩真好看,我真开心。她摸出一个红包给我。我知道,她的退休工资都不够给保姆的工资。所有赡养她的钱都是我给的。我还是接过了红包,塞到女儿手里,让女儿说谢谢阿太。
我们家人口不茂密,传到我这一代的时候,我已经时年38了,居然还是第一个贡献第四代的选手。我有点好笑,我的女儿将会是她们这代的大姐大了。
外婆拿着毛巾捂着嘴鼻,凑近我女儿。她看了很久,眼光浑浊,泪光莹莹。我知道她幸福感爆棚,只是用了非同寻常的表达方式。月嫂很会来事,跑前跑后的,像是在筹备开国大典。见我在那里闲着,跟我说,爸爸,你去给妹妹买一个指甲钳。我第一次听人叫我爸爸,还是个大我几岁的妇女。
不过我几乎瞬间适应了。去给女儿买她生平第一件东西。
医院楼下就是婴儿用品商店,店员问我要指甲钳还是小剪刀,我说,都要。
月嫂问我多少钱,我说指甲钳90,小剪刀50。她极快的上下打量了我一下。
然后她开始给我女儿修指甲,我听到她喃喃的轻声说,妹妹乖哦,将来不要乱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