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得到了风声,举家逃难去了?林历心中猜测,叩开了村口一户人家的房门,谁知这木门残破,压根没有闩上,轻轻一推便吱呀而开。
眼前一幕,让林历停住了步子,一时间心中惊骇,无以复加。
只看见这一户人家,大小五口人齐齐整整躺在地上,双眼凸出,神情惊恐,身上肝脏尽被剜去,死状极为可怖,鲜血溅满屋墙,凝成深紫。
林历虽为妖怪,但心境见识终究还是只人,或许这对于那些嗜血成性的妖魔来说已是寻常,但前世他连只鸡都不敢杀,更别提亲眼见着这种场面了。他胃中一时翻江倒海,止不住地干哕,却吐不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时,里屋竟传出了人声,粗糙迷乱,像是刚醉了酒一般:“谁?是师兄么?”
林历捂住了嘴,不敢出声,一点点往后磨脚,下意识地想逃离这个地方,谁知下一秒,一修士突然掀过帘子走出,双目通红,一脸凶光残相,一身白袍沾血,就连手中的长剑也是殷红淋漓。
那人见了林历,先是一愣,随即冷笑出声:“哎,我道是谁,原来这一家子还有个男丁,巧也,巧也,你道爷正差点儿心肝血便能突破筑基,正愁去哪儿再寻点人来,没曾想你倒是伶俐,自己送上门来了。”
林历稍稍定了定神,事已至此,慌乱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需得镇静心神,思考脱身之法。
这一户无辜人家,想必就是被这人残杀,剜走了心肝用于修炼了。在这个世界,不仅是妖怪之间相互残杀吞噬,就连人也一样。
这样看来,这个世界,人和妖究竟又有何分别?
说时迟那时快,那修士提剑便上,林历躲闪不及,被那剑尖刺向胸口,竟没有划开皮肉,只断了些兽皮残缕。
“你,不是凡人?”
林历眼见着双方实力悬殊,确是没法迂回,只得退去了变化法,显露出了真实样貌,猎户摇身一变,成了一只粗短黢黑的小妖:
“道爷,我是那凹顶山里巡山的妖怪!”
修士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是了,是了,爷爷们这次下山,便是要灭了你那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的妖窟。”
林历本以为还得一顿好找,没曾想这么快就碰上了,于是赶忙作揖:“道爷替天行道,自然是天命所归,不瞒道爷您说,洞内那金银蛇妖猖獗已久,霸占洞内地脉不走,天地灵蕴全给它吸了去,咱这些个小妖非但没法修行,还时不时被当作血食吞吃,实在可恶的紧!小的也是想另寻去处,这才溜出山来。”
林历一面说着,还一面恨恨地用脚跺着地面,只是视线偶尔瞥到地上那些个残尸,心中还是有些不忍难过。
“说这些个没用,你说你是那山里小妖,想必对那妖洞是极为熟悉了?”修士一屁股坐在凳上,一脚翘起,一脚踩着死尸面首,把玩着手中铁剑。
林历恭敬道:“那是自然,道爷,不瞒您说,那洞中弯绕拐直,小妖都熟记于心,还有那金银王的法宝所藏,小妖更是一清二楚。”
修士阴狠一笑:“想来你一个练气初期都没有的小妖,也没有胆色骗人,这样,明天一早,你给道爷们带路,等灭了那妖窟,爷爷便给你些天上的灵丹妙药作报酬,若想逃,哼哼,正好拿你试试刀。”
话音落下,林历连忙道谢:“多谢道爷,多谢道爷!”
那修士满意地点点头,随即从包囊里掏出一颗红润润的人心,朝着那心尖儿咬下一口,大声咀嚼着,时不时发出满意的哼声
有道是:天上白袍客,地下冤死魂。莫说妖食妖,还有人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