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动作停止，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将僵硬了的视线移开，挪蹭着向后几步想让自己更多地被阴影包裹。

“那就从这边开始吧，感觉没有部位比这里更简单的了。”

盯着抬起的左臂，远比前世白皙皮肤让青色的血管即便在暗处依然可见，在缺乏恒星光的地下，肤色浅一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之所以选择这一侧，因为祁凌意是右撇子，谨慎起见，就算遇到伤残不能使用的情况还有着右臂，不会太过耽误日常活动。

说来也奇怪，细心感知下他几乎能在脑中完整勾勒出手臂肌肉的大致形状。并非是普通眼睛能看到的表皮上的轮廓，而是更具体，更细致，深入到组织内部的。

“人有这种能力么？”，头一次地对自己本能观感产生了质疑。

他以前没太接触过这方面，不敢妄下定论。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或者说普通人类，就不应该能这么清楚地感知到那些细节才对…

终究是不曾详细接触此领域，他决定暂且保留自己的观点。而且不管怎样有了这个前提，练习能力的安全性和速度都该提高很多，这是好事。

将注意力转回到皮下一丝一缕的纹路上。

“有点复杂…”，位于上臂前面的一坨肌肉，靠近躯体处分裂为两部分其分别与肩胛骨的两头链接，位于上臂后面的分裂出三部分。

“是分别对应了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么？”，这两个名词可以说是他对肌肉的全部了解。

随着手臂的屈曲和伸展，几块肌肉跟着做出相应的变化，收缩绷紧时坚挺强韧，舒张放松时又恢复柔软且富有弹性。

相比枯燥地通过图解记忆学习人体结构，实地自我对证无疑更加便捷且印象深刻。

头部自然下垂全身心投入到感知之中…尽管有了如此方便的条件，祁凌意的表情却是愈加凝重。

半晌…

“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他觉得自己已经高估人体的精细程度了，可真等到亲身体验时，外表看上去简单的几个动作，所需要协调部位仍然让他‘眼’花缭乱。

再想想07所说的——发动能力不能只给出，例如单纯的摆臂、蹬腿这样笼统的主观臆想，自己需要记住发起这些动作时肌肉的具体变化，并充分在意识中复现…

“整的还挺科学…”，撇撇嘴。

…

“还是不行，记不住，根本记不住…”，祁凌意决定简化练习方式.

多次试验他理清一个道理——即使最简单的躯体部位，他轻易也无法彻底掌握其发力的逻辑关系。

“这么记忆下去还是太困难了…得找个简单的切入点…”

稍加思索过后他进一步降低了初期目标，先不去训练整个手臂，而是手臂单独的某一个动作。”

俯身躺回，左臂探出边缘，放松下垂并贴近内侧，随手于身边取了枚大小适中的石块，握紧后缓缓使力令小臂向上弯举。

“没错就是这样。”，相较最初，绷紧的线条在感知中有了明显规律，反复拉起又放下的过程，被他分解为一幅幅独立的躯体结构切片刻画入大脑…

“差不多了。”

单纯一种动作的原理，在能感知到内里细节的祁凌意面前不算复杂，他为了降低风险才花那么长时间来重复。

“那么…”，深吸一口气。

“万一…万一07是逗我玩的…怎么办？”，他很紧张，超能力本就好似天方夜谭，自己的信任，终究包含了多少绝望中胡乱的拉扯，他不敢细想。

“动！动一下，一下也好，证明给我看，这不是假的！”

自由垂落的手臂似乎颤了一下，虽说仅有一瞬间，幅度不大，过后也只转瞬归于平静，但他清楚记得自己未曾加力，感觉就如同神经性的抽搐，抑或是外人、外力轻轻触碰。

‘人挥舞臂膀，迈开双腿不也需要思维来操控么？那和超能力有甚不同？’，祁凌意无法用语言解释，然而他明白，自己确确实实地接触到了那份东西。

激动中连着嘴角都轻微抽动，不可置信夹杂难以抑制的兴奋，为了验证他一遍遍复刻那个过程。

第一次尝试只有那似是而非的一瞬间，这之后的每次都更加流畅、完整，从抬起十几个角度到几十，最后来到面前达到肘关节弯曲的极限。

“简直是在做梦，就好像有另一个什么东西替我操纵了身体一样。”，无与伦比的神奇，超越想象极限的玄妙，不身处其中不能理解。

“总不会是我疯了吧…呵…”

“呵呵，呵嗤…”，勾起的嘴角再也压制不住，上排牙齿露出大半。

“嘿嘿，哈哈哈哈…”，连绵的笑声小范围回荡着，不大却经久不绝。

祁凌意是个内向的人，预想中本不会因成败而大喜大悲。可他现在无法停止自己，也不想停止，他就是要这样，干燥的鼻腔逐渐湿润，泪水从眯得只剩下一条缝的双眼中流出…

渗落下水道的炽阳，是独属于老鼠们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