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王鹏拿出一份看似寻常,却又暗藏玄机的文件递到严格跟前,让他签字。
严格刚放下笔,双方正准备展开对话时,大门被轻轻推开了。进门的,是外出溜达回来的严思扬母亲,谭娟。她也是刚退休,体态略胖,面容和蔼,看起来比同龄人还年轻不少。警察的突然来访,让她惊了一跳。
严格赶忙把警察的来意向谭娟简要说明,让她也在文件上签了字。随后,双方的对话在王鹏巧妙的引导下正式展开,李涛则不动声色地进行着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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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叔,谭姨,严思扬平时有没有一些,让两位觉得异于常人的地方?”王鹏看似随意地问道,眼神却敏锐地观察着两人的反应。
严格微微皱眉,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回复道:“我印象里,孩子比较独立,性子也倔。除了为人憨厚、肯努力,倒真没觉得有啥特别的。”
“那么严思扬有没有一些明显的过人之处?”王鹏的目光紧紧盯着严格。
严格思索片刻,小心措辞道:“他结婚后我们就分开住了,日常来往还算正常。要是硬说有,上学那会,大概是爱好广泛些,学校的啥活动都参加,多多少少能拿点奖回来。工作后,又常常加班加点,属于老板特喜欢的那种‘免费加班劳动力’。”
谭娟也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脸上流露出对儿子工作态度的满意神情。
“那他有没有在跟两位的交流过程中,提到过一些特别的事?”王鹏身体继续微微前倾,表情充满期待。
回忆了一下孩子的日常表现,以及偶尔过于低沉的精神状态,严格提防的意识重新燃起,平静地缓缓摇头说:“没有。我们之间除了聊聊生活琐事,顶多就是再谈谈对一些人和事的看法。”
“您再仔细想想,比如一些,跟工作生活不相干的事?”王鹏不肯放过任何线索,目光愈发犀利。
严格脑筋一转,笑了笑:“这个说起来就多了。闲下来的时候,他总爱琢磨些有的没的。比如世界上有没有外星人,人类是不是自然进化的结果,量子纠缠什么的。他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反正我和他妈妈是听不懂,就当作是无聊时拉拉家常。”
“是的,这些东西网络上很多,也没人知道是真是假。还能想起其他的情况吗?”王鹏穷追不舍。
想到严思扬小时候的那次异常,谭娟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要开口,却看到了丈夫严厉提醒的眼神。她心里顿时一紧:对啊,儿子到底有事没事还两说。我要是在警察面前像筛豆子一样,完全没这个必要,万一不小心说错,害了儿子就麻烦了。
王鹏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能理解这对父母的担忧,但任务在身,他不想错过深入了解的机会。于是目光转向谭娟,语气略带压迫感地说道:“谭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如果想到了,请您能告诉我们,严思扬的任何资料,都会影响到我们对他的判断。”
谭娟偷偷看了丈夫一眼,抿了抿嘴,“可能他从小比较怕鬼吧,不知道这算不算?”说完便没再吱声。
严格听出了王鹏话里的急切,连忙打着哈哈接话道:“我这孩子啊,应该读书的时候就有这种爱瞎想的情况了,那时候,他就特别喜欢去看些秘闻之类的东西。倒也不是真怕什么鬼神,只是对未知的事物,有点既好奇又害怕。比如飞碟什么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对未知的恐惧,人的本能嘛。”
“最后一个问题,他会不会经常发呆?”王鹏的眼神更加专注。
谭娟回忆起孩子小时候的情形,看严格没有接话,便试探着回答道:“读书的时候经常会有,当时医生都说他有忧郁症,喜欢妄想。但出来工作后,可能工作太忙,没时间发呆了,倒是好转了不少。”
王鹏心里清楚,只要严格在场保持警惕,很难再问出更有价值的信息了。于是他不露声色地对刚才谈话的一些细节进行了补充,准备告辞。
“如果没有其他的,那么两位看看这份笔录是否有遗漏?没有的话,还得麻烦两位签个字。”李涛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把笔录递到了夫妻二人面前。两人快速浏览后,签上了名字。
谭娟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一脸忐忑地向王鹏问道:“王警官,我儿子真没犯什么事吧?”
为了让老人家安心,王鹏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在敬礼出门前,再次解释道:“严思扬先生真的没有犯什么事情,至于我们为什么会来访,因为涉及到一些其他情况,不太方便跟两位说明。两位只需要明白,我们这次的拜访,对严思扬先生是有利而无害的即可,请两位放宽心!”说完,郑重地敬礼后离去。
王鹏离去后,严格狠狠地向谭娟瞪了一眼,满脸怒色,似乎在抗议着她之前的冲动和鲁莽。
回到办公室,王鹏将严格和谭娟的笔录递给王飞。
“能搜集到的资料就这么多吗?”王飞眉头紧皱,一边往烟灰缸里弹着烟灰,一边翻阅手中关于严思扬的其他最新资料。那凝重的神情仿佛要从这薄薄的纸张中,挖掘出深藏的秘密。而这些资料,是情报收集小组的十几个同事,连轴转了三天赶出来的成果。
王鹏仔细回忆了自己所了解的所有信息:“从侧面了解,能找到的就这么多了。我觉得所有的资料,包括他父母的话,都表明严思扬只不过是个普通人。他的成长历程也没什么突出亮点,仅仅是喜欢妄想。有些精神疾病也是普通人的常见状况,现在不是说什么人均抑郁嘛。他母亲以前是老师,学习上肯定会压一压,所以跟其他孩子表现不同也属正常。现在他太太没工作,他一个人养家,生存压力也可想而知。不过他母亲谭娟,似乎隐瞒了些东西没说,可能是我们的到访,把她吓着了吧。”
“去他老家调查的小队,听村民说有个已经去世的陈婶,生前总是念叨鬼神之类的东西。她还说自己三十多年前,从鬼神手里救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可能就是严思扬。但年代太过久远,无法证实,只能做个推测。觉醒者的画像特征比对有没有做过?”王飞眼神专注,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些零碎的线索中拼凑出真相,一边翻着手中的资料一边向王鹏复核问道。
“一早就做过了,已经身亡的,刚确认进行保护的,所有的对比全做了。老道长、物理学家、和尚、舞蹈演员、小老板、教师、农夫……他们的经历似乎都没什么共同点。唯一的共同点是年龄,都是三十岁以上。咱们的科学家也没说清楚精神力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告诉我们觉醒者具有发呆的特征。人人都会发呆,就连我也会,三十岁以上的人海了去了,这么宽泛的范围,让我们怎么找,怎么确定目标?”王鹏有些气馁地抱怨着。
王飞心中暗自思索:如果严思扬只是个普通人,那这次事件中的第二颗子弹,或许只是巧合。但谭娟的隐瞒又让人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觉醒者的关键在于那神秘的精神力,可目前对其了解太少。严思扬究竟是不是觉醒者,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线索来判断。也许得从他的妄想内容、发呆频率等方面再深入调查。
王飞清楚,觉醒者的特殊性不在于外表,而在于脑袋里面的东西,在于能散发出精神力。不然,国家就不会投入巨量资源建造探测设备,去寻找觉醒者。没有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力,就不会有觉醒者这个称谓。
王飞也明白,自己所知道的十分有限,有些领域,也不是自己能够触及的。而自己目前所做的工作,也仅仅是这个庞大计划里的一小部分。
也许,严思扬的出现,仅仅是凑巧而已。随后他用红笔在笔录中,在谭娟的表现,以及她说的那段话上面圈了个圈。在旁边备注:怕鬼???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