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真的摆错了……那……我现在是去了什么地方?
不会是西牛贺洲……吧?
他正胡思乱想,忽然脚下一震,层叠的空间流逝感褪去,谯元连忙站直身躯,睁眼环顾四周。
这一看,谯元只觉双腿一软,险些扑倒在地。
只见不远处矗立一座大城,夯土叠石的城墙高耸,以谯元的目力自然看得清城门处排队进城的百姓和持戈挎刀的门卒。
他再转过脑袋看向四周,简陋的房屋堆集在郊外,此时太阳星西坠,袅袅炊烟升起,田园风光无限好。
谯元有些懵,随即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骂出声来。
这形貌装束,这房屋样式……
不是说南赡部洲是炼气士禁地吗?!那我怎么一下就进来了?!
他黑着一张脸,灵识探进腰间悬挂的白玉瓶。
十二张乾坤界牌都在,一张不少。
他面色稍霁,暂且松了口气。只要那十二张界牌还在,他就有继续横渡乾坤的资本——他可不是只肉身就能横穿虚空的大能。
一口气缓缓叹出,谯元手拈一诀,给自己施了一个隐匿身形的法术,在门卒们四扫的警惕目光中施施然走进了城。
既来之,则安之。历章的开典还有些时日,既已来到南赡部洲,谯元也没打算立刻走人,他需要知道自己在南洲哪个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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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谯元转身进城之时,东胜神洲边界,银光一闪,一只酒葫芦凭空撞出,然后被从空间中一只伸出的手牢牢抓住。
一个满头蓬乱白发的红鼻子老头右手提葫芦,蹒跚走出乾坤。
他扬起右手,仰脖灌了一口酒,左手弹琴一般在空中抚过。
“横渡乾坤的阵纹……嗯?往洛鸣山去的……?”老头迷蒙的嗓音清醒了几分,随即又迷糊了。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酒糟鼻子,身形缓缓淡出,只飘回余音:
“哪来的傻小子,不知道……五洲边界有……有三官大帝禁止私人横渡虚空的法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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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砌就的虚室中,头戴葛巾的潇洒中年人随手一拍,一道法术凝成的门户霎时被震成光点,祂闭上双眼,不顾形象地躺倒在地。
“好歹是堂堂水官,怎么散漫成这个样子。”
戏谑的声音在上方响起,祂眼也不睁,随意道:“对对对,你庄明蝶最认真。你咋不去说大法师呢?”
庄镜:“打不过。”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重新坐起身,复睁眼,认真看着眼前的老头,“所以这就是你和我的差别。”
“我今日来不是和你拉家常的。”庄镜收起那套玩笑语气,正色道:“你动了水官的神权,确定是那位吗?要是出了差错,大法师那边我还好交代,但广成子那边……有心无力。”
“你都是天官了,还需卖敲钟客面子?”
庄镜莫名烦躁,“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我就问你李棹兰有没有这个把握。”
“那定然是有的。”被庄镜唤作“李棹兰”的中年人难得正经一回,“那种锁拿天地秩序的气息我感觉的出来。”
“那你把那位搞去南洲……”庄镜实在不明白祂的思路。
“嗐,庄明蝶你真是在天界呆久了。”中年人竖起右手手掌,往空中轻轻一划,一面云镜展开,其中站立一人,木簪道袍,白发白须,仙风道骨,双目炯炯有神,只是周身环绕浊气,不似神仙人物。
那人左手托一杆杏黄色小旗,右手执一根三尺六寸五分、二十一节、八十四符印的木鞭,头上悬着一卷天书。
“这是……”庄镜双目一瞪,正要说话,被中年人制止。
“噤声!”中年人轻喝一声,“那人已成禁忌,除了在南洲,其他地方切莫乱提他的姓名!”
庄镜将那人姓名咽了下去,惊道:“他还活着不成?如此大劫之下,就是金仙也要陨落,他一个被压垮了境界的真仙怎么可能活这么长的岁月?!”
中年人手指点了点云镜中人右手执着的奇异木鞭,“我记得他当年可是喊着‘天下苍生’的名号入的劫。那时玉清老爷没有收回这根打神鞭,应该是另有安排了。”
“难怪……”庄镜点了点头,“那么如此说来,你是准备让那位拿回此鞭?”
“我看你是真糊涂了——催动打神鞭至少要长生仙以上的修为,那位的修为还没有恢复,去拿打神鞭等于送死……不过……可以埋个因果嘛。”
庄镜闻言深深看了祂一眼,中年人被祂看得心里发毛。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心思。”庄镜捻须,呵呵一笑,“既然如此,那贫道就好交代了,再会再会。”
在中年人错愕的目光中,一道清光闪烁,天官的身形消失。
“走得还真干脆……”
中年人嘟嘟囔囔,张开双臂,再次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