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手中同样拿着一根粗木杖。瞧着有60多岁了,脸庞黝黑,沟壑纵横。
老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提包少年。
少年大概才13、4岁,小圆脸,他好奇探头瞧了夏洛克一眼。那眼神既机灵又哀伤。
索菲亚哆嗦着爬起来,“那、那是……”
老人,“寻常的巫师污染而已。”
索菲亚一脸震惊,“巫师?!污染?!巫师不都是一群大好人吗?!”
好人?夏洛克想说,没有什么群体能够整体被称为好人。
但是青年巫师的变身太像原身之死了,夏洛克迫切需要解释,他不做声。
老人叹气,“我们巫师能够使用魔法。”
索菲亚和夏洛克点头。
“但使用魔法都有代价,”老人眼神平静,“巫师的代价,就是污染。”
“凡使用一次魔法,就必须承接一次上面的污染。当体内的污染达到个人极限,你们看见了。”
突然,索菲亚眼神一空,“刚才巫师大人说他的魔法不一定起效,如果我……”
“在到达极限之前,没有人真的知道。每一个巫师都心存侥幸。”老人摇头,“他也不是故意……”
夏洛克也跟着沉默。
老人目光突然一转,“就是他吗?”
他指的是还躺在铺盖上的最严重病人。
“是。”索菲亚震惊,“不是!”
她瞬间领会了老人的意思。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索菲亚急得直哭,“究竟是还是不是!”
她想帮助巫师,但难道她要阻拦病人治愈吗。
老人眼神很平静,“我对治愈术没有什么把握。”
听到仿佛重演一遍的对话。
夏洛克张了张嘴。
“所以,魏尔伦,你知道怎么办。”老人转头,把手中的银匕首和人头交给自己的学徒,
“一定要彻底、完全地割下头颅。”
原本一直安静站在后面的少年突然眼神一颤,他痛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终于低下头,“……是。”
少年接过手。
一串泪珠跌落在地上。和人头滴下的血并排。
夏洛克虚弱地大喘几次,提了提气,然后向少年伸出了手掌。
少年,“?”
老人眼神一柔,“给他吧。”
老人终究不希望让自己学徒落到最残酷的境地。
他向夏洛克颔首一次,表示感谢。
银匕首到了夏洛克手中。夏洛克点头回礼。两个人就在无声中达成了默契。
于是,老人放下心开始念咒语。
在场所有的人紧张地看着他。
五分钟后,咒语念完,老人脸上瞬间一白。夏洛克猛地攥紧了匕首。
万幸,老人脸色不好,身体没有变化。
在所有人心中一松时,老人迅速查看了病人,摇头,“没有起效。你……做好准备吧。”
索菲亚哀伤地看着病人。
夏洛克沉默。
两个巫师接力,都无法挽回生命。
老人带上学徒要离开了。
夏洛克很不甘心,“巫师为什么要被污染?”
老人沉吟片刻,“你觉得,巫师为什么可以使用魔法?”
夏洛克摇头。
老人突然发问,“世界是如何运转的?”
夏洛克一愣。
“为什么,太阳东方升起,西方落下?天上下雨,又会落雪?是不是地火风水四种元素在维持世界,让天气变化?”
“魔法,就是一个巫师观察到了这些现象,于是产生了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先有看法,于是想去改造。就有了魔法。魔法就是改造世界的工具。”
老人一笑,竟纯真的像一个小孩子,“魔法,不过是知识而已。”
“可惜,这个世界,现存的所有知识都被污染了。于是,巫师使用一次,就把自己往悬崖边推一次。”
“魔法治不好他,一方面是我确实不擅长治疗魔法,”老人叹息,
“但是,治疗魔法,也已经600年没有变化了。”
老人扛起青年巫师地上无头的尸体,迎着刺目日光走出门,
“巫师,不过是一群掌握着落后知识的可悲人而已。”
少年小跑跟上自己老师,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站立的夏洛克。
那眼神,既惶惑又认命。
……
夏洛克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怎么了?”索菲亚关切看着他。
“索菲亚?”
“嗯?”
“你觉得,人为什么会生病?”
“因为,人了犯错,违背了神明的意志。”索菲亚混乱了一瞬间,“嗯,就是神降下惩罚,让疾病从人体内部生发出来。”
“疾病从人体内部产生?”忽略神明的内容,夏洛克问得认真,“巫师也这样认为?”
索菲亚点头,“书上都是这样写的。人人也是这样说的。”
夏洛克低声,“知识就是魔法?”
那更新了知识,就能够更新魔法吗?
夏洛克看向这个病人。老人的呼吸更加微弱了。
青年巫师尝试着挽救他,失败了。老巫师尝试了,也没有成功。
青年巫师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夏洛克沉默片刻。
但是人,之所以属于人,就在于不为挽救同类而计算代价!
两个人接力仍然力有未逮的事情,如果出现第三个人呢?
夏洛克,一个新时代长大的化学制药系的毕业生。
加上他,够不够?
“撕拉!”
夏洛克撕掉自己的袖子,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