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到了一股香气，饥饿，我勉强地睁开了双眼，一个大约六七岁满脸脏兮兮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个窝窝头蹲在了我的面前，她的眼睛很温柔，温柔的仿佛能融化一切，温暖一切。

“多...多谢....”

正在我震惊自己是不是重生了的时候，小姑娘朝着我笑了笑，指着刚递给我的窝窝头说道：“这位小友好呀~我叫引盈盈，这窝窝头是我这一整天的口粮，你可以也分我点吗？”

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小脑袋瓜像只小鸡啄米一般一上一下的看了眼我又看眼我手中的窝窝头，有趣极了。我看着手中的窝窝头，想起了当初和盈盈也是在此般情境下第一次相遇，时过境迁，若非今日重现，我都快忘了盈盈最初的样子了。

见我不说话，引盈盈有些沮丧地说道：“好吧，好吧，谁让我比你先来是你的大姐姐呢，今天的口粮就让给你吧，明天你要好好表现哦！不然又没饭吃了呢！”

我紧忙将窝窝头塞到了盈盈的手中，本想与她多说几句却因为一时激动一个字也说不出。

引盈盈被我的举动逗笑了，脏兮兮的小手摸了摸我的头顶：“吓唬你的啦！现在的治安多好呀，他们拐来一个孩子很不容易的，两年前没让我们死，那么未来的几年也不会，但是为了少挨打少遭罪我们还是暂时乖乖的，你以后先不要逃走了，等以后找机会我们再逃出去，好不好呀？”

随后将窝窝头一分为二，大的给了我，小的给了自己。

我们两个靠着墙坐在了茅草上啃着“人间美味”，未来六年的时间我和盈盈都要在这个柴房渡过，那时不懂事自顾自地认为自己长大了便逃走了，结果还没走出一条街便被抓了回来，回来后挨了一顿打，半条命折了进去，再加上昏迷一天没吃饭，若不是盈盈把我叫醒了，可能我早就死了。

我们被卖的地方是个风尘场所，但卖点却是个“雅”字，这也就使得盈盈并不会这么小就被迫接客，而是作为以后的伶人培养。现在我和盈盈都还小，所以最多就是做做杂事，并不能伤害到我们。尽管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现在冒然地去认亲只怕连庆国公府的门都进不去就会被赶出来，到时候被人贩子杀人灭口都是有可能的。

先这样，我们先慢慢长大，按照前世的活法先活下去。

“你怎么不吃呀？”

“舍不得吃。”

“那我帮你呀~”

“好呀。”

“哼！才不要，都沾上你的口水了，臭臭~”

“那我不嫌弃你，我帮你吃吧！”

“呀呀呀~~才不要呢！~”

.....

这六年来，我夜间在楼里做跑堂，白日上午睡觉，黄昏前与楼里的伙计共同打扫环境准备迎接宾客的到来，由于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经常会遇到不同吃豆腐的客人，我也只是强忍着恶心陪笑，还好，我还小。盈盈是未来的伶人，所以要求白天习艺，晚间睡觉，保持良好的身段和面容，偶尔也会被安排当作洒扫丫头，但也仅仅是后院，从未在前厅露脸。用兰姨的话就是，不一定哪个小丫头以后就有曲艺上的造诣了，但是这造诣再高，无论做什么这露脸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盈盈与之前一样所习的乐器定为了箫，兰姨说盈盈尽管性子活泼了点，但是细细打量起来目光清冷，若是长大了定是个冰山美人。冰山美人吹箫时会提升那种萧瑟感，但一接触发现是个活泼的姑娘，这文人墨客就好这口，不合理的人做合理的事，就和那些雅士劝尼姑入俗，劝妓女出家差不多，只不过这里的恩客没有那种虚伪的高尚罢了。

“观言哥哥，我不想学箫了。”引盈盈有些难过地趴在了我的腿上。

“为什么呀？”

“我觉得箫的声音我不喜欢，我喜欢隔壁珊儿姐姐弹的琵琶，那声音好听。”

“这都六年了估计兰姨不能同意你换吧？”

引盈盈有些沮丧，过了一会我感受到裤子有些湿了，摸了摸她的头：“盈盈别哭呀~哭了就不好看了。”

虽说引盈盈现在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但在这风月之地呆久了，男女之事想不知道也很难，她带着哭腔说道：“观言哥哥，你懂什么...我学了六年的箫才学成了如今这半吊子的模样，还有四年就要出楼了，若是在曲艺上过不了关，就要去别院做那种事了...”

引盈盈越说越委屈，窝成了一团任我怎么安慰都无动于衷，最后在我的怀里哭着哭着便哭睡着了。

我拍着盈盈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地唱着我母亲曾经哄我入睡的歌谣。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盈盈再坚持坚持，等那位女子出现，再耐心的等一等......

一转眼还有一个月就到冬至了，算算日子过了冬至庆国公便会在这楼里宴请同僚，正巧我那日当值，又因上错了饮子而被一个膀大腰圆的大臣训责，见我男生女相，便动了不轨之心，无巧不成书，庆国公于心不忍，在劝和之时一眼将我认出是他被略卖了多年的孩子......

我掐准了日子在还有二十七天是冬至的时候从楼中偷了些点心拉着盈盈在柴房里偷吃等待那个女子的到来，果然过了子时楼里便出现了喧闹的声音：“抓住她！！！别叫她跑了！！”正当盈盈想出门看看的时候那位女子便从窗户那里跳了进来，虽说年岁较大，但保养的极好，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让人不敢说话，那时的我们本以为要丧命于此，却没想到女子却是朝着我们眨了眨眼，蹲了下来，拉着我们的手上下摇晃，尽管情势紧急依旧不慌不乱地说道：“五湖四海皆兄弟，帮来帮去都不亏。”

“观言哥哥....”

“可以。”

女子有些诧异，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就行了？？”

“对阿。”

“不行不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一听许是答应的太痛快让女子起了疑心连忙解释道：“不然呢？若是我不答应万一你杀了我们兄妹二人怎么办？”

女子听后小声地笑了起来：“放心放心，你帮我忙，我又不是杀人狂魔，不会滥杀无辜哒！”

柴房本就昏暗，我和盈盈将女子藏在了最里面角落里的杂草下的地窖中，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夺门而入：“你们两个见没见到人闯进来？”

盈盈紧张地说道：“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