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没事”。晓敏从柜子里给兵兵拿出几块奶糖,爱怜的擦着兵兵脸上的泪水。兵兵是真的受了惊吓,圆溜溜的眼里依然充满着恐惧,怯生生的看向我,我蹲下,把兵兵搂在怀里,紧紧的:“好儿子,没事,爸爸错了”。我的眼里也满是泪水。晓敏笑嘻嘻的拉过兵兵(伟大的母亲):“去玩吧。和小朋友好好玩,不能打架”。兵兵眼里噙着泪点着头。
“这几天先不要和狗娃玩了”。晓敏又特意安顿着:“还有,咱家刚才的事不能和任何人讲”。晓敏说后面一句话时表情有些严肃,兵兵懂事的像男子汉样点点头,嘴唇还用了一下劲儿,活脱脱一个小男子汉。兵兵的性格也完美的遗传了我们家的光荣传统‘顽固’,母亲常笑着说,我们家‘顽固’的根好深。
房间里剩下了我和晓敏,安静的能听到针掉在地下的声音。我是真的沉默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呆呆的坐着。晓敏,我太了解她,此时脑子定是急切地转着,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而是红了眼眶。晓敏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面部表情但可看到她的肩膀一动一动,晓敏也被刚才的父亲吓到了,说实话,父亲的刚才我、甚至母亲也是头一次看到,我想,可伶的母亲也被吓得不轻,可我此时已顾不了她了,其实,母亲自己也根本都顾不上自己。母亲的一生父亲在她的心中就占据了二分之一,剩下的便是姥姥、兵兵、我和晓敏,至于她自己可以说没有。我的母亲云花我敬佩着,并永远敬佩着!
我冷静了许多,我转向晓敏,她的肩停止了抽动,晓敏的‘顽固’也造就了她不像普通女人那样动不动委屈、哭啼。哭,我也是只看到过两次:一次是我们领证那天,那天晓敏早早的就站在民政局门口等着我,我由于没赶上车到晚了些,满头大汗的不停的向晓敏说着对不起,晓敏不但没生气反而笑的前仰后合,笑的小脸通红、香肩乱颤。我有些纳闷,摸着头:“怎么了”?晓敏笑而不语,掏出一崭新的、鲜艳的花手帕擦着我的脸及头上的汗。晓敏身上好香,香的让我不由的眯起了眼,拼住呼吸深深的吸着。晓敏看着我的样子依旧笑着,甚至还娇嗔的白了我一眼。我竟脸红了。晓敏伸出手,我以为要------,我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晓敏又是娇嗔的白我一眼,之后为我扣着扣子,我才发现我慌张的连扣子都系错了。都停当后,晓敏从挎包里拿出两个白生生的馒头递给我:“吃吧,还不算太凉,我妈一大早蒸的”。晓敏又递给我一红色的保温杯,里面是热水。我着急到:“等会儿吃,先去领证”。“人家还没上班呢,八点上”。晓敏看着腕上的手表:“还差十分钟,先吃吧”。晓敏拧开保温杯的盖子,递与我嘴上:“先喝口水,嘴上都起皮了”。晓敏温柔着。我大口的咬着馒头,好香。晓敏又是一阵咯咯咯的笑:“慢点儿,别噎着”。晓敏擦着我嘴上的馒头屑。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把馒头递于晓敏嘴上,晓敏推给我:“我吃过了”。我真的饿了,昨晚的菜糊糊早已消化到了爪哇国,温热的馒头、半烫的开水,转眼之间两个馒头已下肚。我抹抹嘴,嘻嘻的笑着。
门开了,我拉着晓敏的手走进了办证大厅。手续交全了之后,工作人员在结婚证上用细细的毛笔写着我们的名字,之后盖上一个红彤彤的戳。我的心有些乱跳,转向晓敏,晓敏并没有看我,而是从挎包里拿出一把鲜红玻璃纸包裹的糖果嬉笑的递给工作人员:“谢谢,吃喜糖”。工作人员没客气,微笑的接了过来,同时说了句:“恭喜”。
我和晓敏均是硬憋着,正常的走出领证大厅的门。大概离大门不到200米远,我们再也憋不住了,我抱起晓敏不知转了多少圈,晓敏趴在我的肩上,清澈的笑声竟引来了几只麻雀的叽喳声,晓敏说,那是在恭喜我们。我高兴、真真的高兴,晓敏更是如此。忽然,晓敏哭了,趴在我肩上哭了,哭的声音也不小。我忙放下,奇怪、纳闷、心疼的捧着她的脸:“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在笑嘛,怎么又哭了”?泪水流到了嘴里,我想用嘴为她舔干净,可还是不敢。
“又后悔了”?我用手擦拭着晓敏的泪水。片刻,晓敏便收起了泪水:“你才后悔呢”。晓敏没看向我,用刚才的花手绢擦着泪。抬起头又看向我时脸上又是笑嘻嘻的,她扬了扬手中那两张鲜艳的不能再鲜艳、漂亮的不能再漂亮、珍贵的不能再珍贵的‘纸’郑重、严谨及及其认真的对我说:“它们以后由我来保管,你没意见吧”?脸上的表情‘顽固’。我忙摇头:“没意见,没意见”。生怕说慢了晓敏又会哭,这也是自认识她以来首次看到她哭。“不过,这张你今天先拿回去”。她抽出了我的名字在前的那一张递与我手中:“拿回去给阿姨、叔叔看”。她又捂嘴笑了:“是爸、妈”。晓敏的脸红着,眼睛也不敢直视我,只是捂嘴傻笑着。
快一上午了,我竟才看到晓敏竟穿着一身新衣服,我拉着晓敏的两只手仔细的打量着,好漂亮!晓敏的身高约在一米六四、五左右,身材比例——上短下长,两条大长腿细直,匀称;腰细、胯小,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妥妥的衣服架子。晓敏今天的这身衣服更是把整个身材体现的完完美美却丝毫不失大气、优雅、端庄。我看的晓敏有些不好意思了,使劲抽出了手怒嗔道:“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我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挠挠头。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宽大、破旧(其实也不能算上是破,只是旧的有些褪色,我的衣服不多,母亲却为我浆洗的干干净净),我忽的觉得我是真的配不上晓敏,晓敏是真的委屈。晓敏似看出了什么,拉起我的手:“年年,今天是我们一生中最值得纪念的日子,我们不应该去庆贺吗”?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那张纸,使劲的咬咬下唇,又使劲的点点头:“对,今天是我们此生中最值得记住的日子,必须庆贺”。我又看着晓敏的眼睛,是坚定、是深情。
“今早走的时候我妈,不,咱妈特意给了我钱和粮票,安顿我中午时好好带你下顿馆子”。说着,我掏出钱、粮票。晓敏忙按住:“装好”。又娇嗔的看着我:“谢谢妈”。
午饭吃的比任何一顿饭都要开心——简单但又丰盛、豪华。晓敏和母亲一样,处处让我惊喜、佩服着。我对城里的饭馆不熟,其实是根本的不熟,因为我根本就没来过什么饭馆,倒是路过好几次,可是那些地方根本就不是我去的。晓敏牵着我,我顺从的跟着。几家不错的饭店从眼前飘过,晓敏没有丝毫进去的意思,我指着其中的一家:“晓敏,这家就不错,我们进去吧”。晓敏不吱声,依旧拉着我说不上快、慢的走着,不对,晓敏是哼着好听的小曲。约二十分钟左右,晓敏在一大的广场停了下来,她用手画了一个圈对我说道:“这儿怎么样?宽敞、热闹但不吵,明亮”。她看向我,像在征求着我的肯定。我也真认真的看了看点点头:“环境是挺好的,今天的天气也好,这儿的空气也不错”。“是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晓敏头一仰脖梗一挺自豪劲儿。随后,晓敏摘下挎包往外掏着——一块儿厚实的四方塑料布并把它铺的展展的于地上,两个长形饭盒、两个红彤彤的苹果、两个白胖胖的馒头、一小袋细咸菜、两瓶橘汁儿汽水,最后便是一把红红玻璃纸包裹着的糖。晓敏又拿出一块儿半湿的毛巾,先擦自己的手又递给我,我擦着。晓敏掀开两个长形饭盒的盖子,里面是四个菜,有肉的有素的,菜被保护的很好,还有温热,苹果也是洗过的,干干净净,白胖馒头和我早晨吃的一样,也有着丝丝温。咸菜是晓敏的妈妈做的,不是腌的,而是现做的,有红有绿还有黄、白,单看起来就清爽可人,晓敏一一摆好,瞬间方形塑料布上便变得丰盛可口,不争气的我竟咽了两下口水。晓敏笑的剥开两块糖,剥的过程中玻璃纸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晓敏一块儿放在我的嘴中,一块儿放入她嘴里,晓敏细细的品着,微闭着眼,脸上是幸福、甜蜜:“好甜”!晓敏不由自主的感慨着,又睁开眼漂着我:“你不觉得”?我微笑着:“当然甜,甜的沁人心脾”。晓敏又说:“我真不想让它融化,想永远含在嘴里”。我的本性露了出来:“咽到肚里不是更好,把这份甜永远放在心中”。说这话时,我特意盯着晓敏。红晕又爬上了晓敏的脸上,她依旧娇嗔的看我一眼:“就你会说”。这次,不用晓敏动手,我主动打开了汽水,并用手擦了擦它的嘴,递一瓶与晓敏,另一瓶在我手里:“来,干杯”。晓敏又是娇嗔的撇我一眼:“什么干杯,是交杯”。晓敏的脸似乎更红了。“对,是交杯”。我忙拍下头。趁交杯之时我竟不由自主的亲了一下晓敏娇红的小脸,真的是不由自主!晓敏的脸更红了,夹一块肉放我嘴里。我又是不由自主拉起她的手:“谢谢”!此时我是真的再也不知说些什么,不是没有,而是满肚子,可就是说不出来。我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忙从衣兜里掏着,一个被没有了颜色但却洗的好干净的手绢紧紧包裹着,我把它塞到晓敏手里:“这是妈给的粮票和钱,是让我带你下馆子的”。晓敏推脱:“这不比下馆子强”?晓敏用下颚指着所有:“又卫生又好吃”。晓敏又用下颚指着周围:“环境也好”。她又看向我的眼:“你不觉得”?
“好是好,可总觉得对不起你”。我的心在真心的愧疚着。
“今天这样一个好日子可我却什么也没做,早晨还害得你等了那么长时间”。我自责着:“这个钱你一定要拿着”。我使劲往晓敏手里塞着。
晓敏佯装生气:“年年,还你的、我的,我们的”。晓敏又笑嘻嘻:“下个月就是我们的婚礼,我想热闹一些,这个钱就算我借给你的,你把它用在我们的婚礼上,一辈子就一次”。晓敏把那个手绢包又踹回我的衣兜。“回去告诉妈,我谢谢她老人家”。晓敏嬉笑着并坚定地用手摁着衣兜不让我再次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