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聪明勇敢的父亲一步步实现着自己的计划,最终------(2 / 2)父亲的长梦首页

他这两天故意的支开俊俊,不让她和自己一起放牛,天真的俊俊虽有些不愿意,但也没说什么,她只是以为还是父亲心情不好,想独自安静。前两次的事受苦人都在议论着是谁,可都没有往父亲身上想,连俊俊也是如此。俊俊倒有一次半开玩笑地说:“除了咱两难道还有受苦人去过那座院子?除了受苦人又有谁会这样干呢”?说到这儿时俊俊好像还挺认真,把头转向父亲,似想要问父亲又像要从父亲的脸上找到答案。父亲也就是生在了那个年代,如果是如今定能成为大侦探,他默默的观察着,按着自己的计划做着,但却丝毫不动声色。父亲闭着眼,嘴里叼着草棍,悠闲的,事不关己高高挂的模样。更胜一筹的只有黄叔,第一次黄叔就已经想到了是父亲,但没想到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大概猜到了。

俊俊本身就属于乖乖女,在父母面前、在受苦人面前,在父亲面前更是如此,她生怕引起父亲哪点不高兴,俊俊爱父亲------。所以当父亲不让她去放牛时俊俊也没再说什么。

父亲今天异常留恋他的这个家,这是那次头儿带着家丁推倒后爷爷和受苦人还有俊大一起盖的,在外人看来它是那样的小,低且黑暗,时而还往下掉着土渣着,但在父亲的眼里它曾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让他留恋。父亲定定的看着,仿佛爷爷、奶奶此时正坐在炕上,爷爷吧嗒着,奶奶纳着鞋底。父亲的眼睛有些湿润,这是父亲从未有过的。父亲叹了口气把眼泪深深的咽在了肚子里。

破旧的家中,父亲没有任何可带走的东西,贫穷的爷奶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他勒了勒裤带,舀了半瓢水,咕嘟咕嘟灌进了肚里。父亲怀里揣了两个俊妈一大早蒸的菜馍,还热热的。父亲要走了,永远的走了,他跪在地的中央,冲着炕猛猛的磕了三个响头,低但洪亮的说道:“大、妈等着儿子,儿子就要去找你们了,不过还得稍等等,因为儿子还没为你们报完仇。儿子答应你们,很快”。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父亲没回头,但他清楚的看到俊俊在他的身后,俊俊咬着唇,细瘦的手紧张又有些无聊的弄着辫梢。父亲怎能不懂得俊俊的心思,他又不是一个傻子,更何况父亲是那样的聪明。但他不能,他的心在流泪,他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俊俊家,那个在奶奶走后给了他全部的家。他多想此时俊大、俊妈也能出来,让他再看上一眼,父亲知道,俊大早已出去扛活,俊妈也出去挖野菜了。父亲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气,但这叹气只能他自己听得到。

父亲赶着牛不慌不忙的走着,他是故意的。他的眼左顾右盼,他是想再看看这个鬼地方,可他更想看看那些受苦人和他的黄叔。父亲失望了,失望的有些沮丧,他谁也没看到,路上静的令人烦躁,连一只小鸟都没有。

父亲今天的路线更奇怪着,他先是赶着牛往远处走着,故意着路过了太德堂家,被烧还不过三四天,一片乌黑依然,院墙好好的,黑了些是肯定的,但依旧稳固的立着,院子里虽黒但已收拾的干净利落,所有的东西整齐的归放着。父亲眼睛一亮,他看到那个风情的犹物女人,女人挽着两只袖子,露着白藕一般的胳膊,胳膊上是两只亮闪闪、厚敦敦的白银手镯,在院子里洗着什么,老妈子也前出后进的忙碌着,时不时女人又给老妈子指着、说着。父亲还是忍不住多停留着,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他今生将再不会看到了,父亲假装漫不经心的放着牛,实则双眼却看向院子里:生了孩子后的女人丰满了许多,尤其是腰部以下,父亲小小的年纪都觉得这样还要好看一些。宽大的织锦缎罩衣绣着亮丽的花朵,像先前的窗花,同样是织锦缎的黑色裤子肥瘦正好,裤脚紧紧的在脚踝处扎着。父亲的眼又落在了两只三寸金莲上,依旧秀气,套在一双同样小巧迷人的绣花鞋里,裹脚布是白白的,父亲愤愤的:“龟孙子,大病种太德堂,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

父亲发现,从前的玻璃全部换了新的,明亮的闪光,但没贴窗花,父亲又想,肯定是那女人还没来得及。

父亲的脑子又有些发热,热的有些迷糊。“哞------”倒是可恶的牛提醒了他,父亲迅速转身,手中的柳条棍子狠狠的抽在那头牛身上,仿佛是狠狠地抽在了太德堂和贱狗头儿的身上。父亲又恶狠狠的赶着它们向来的方向走着:“畜生牛们,别怪你爷爷我,要怪就怪你们的牲口主人,怪你们投错了家,听着,爷爷现在就送你们上路。”说着又是一狠狠的柳条棍。

此地是父亲几天时间精挑细选的,离村子不远,离头儿住的地方也不远。父亲赶着牛走着,一直走着,走着,他没有打算停下来,但走的并不快,他在等一个人——干瘪茄子头儿。黄色的浊浪翻滚着,像愤怒的受苦人,父亲的心也在翻滚着。父亲的心忽地还是善良了起来,他摸摸那头紫牛然而牙一咬又继续向下游赶着,父亲似停顿了一下,向后看着,一个瘦小的黑影真的出现了,父亲随即大声呼喊着:“快来人呀,牛拉不住了”。父亲的双手随之用力的狠命的抓着两牛的尾巴,黑影头吓坏了,大步跑着,又大喊着:“快来人啊,快来人啊”。父亲诡异的笑了笑:“龟孙子,你喊破天也不会来人的。”父亲知道,受苦人们今天到离这儿很远的河滩上去扛活了。头儿也是着急,那牛是太德堂的,前两日刚烧了院子太德堂还在气头上,他命令头儿必须在三日内找出放火之人,否则拿他示问,要让他和受苦人一起去地里扛活,头儿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苦想着怎样才能找出放火人,今日再要保不住牛,头儿的脑子早已嗡嗡嗡,甚至到了一塌糊涂。他早已顾不上那么多,便大声喊呼喊便跑下了河。瘦小的头儿此时真像一可伶的丧家之犬,跑着、摔着,父亲又是一诡异一笑:“龟孙子,你自找的”。说着,又朝最前面的牛屁股上一柳条鞭子,前面的牛快速的向前走着,后面的牛也紧跟着,父亲费劲的拉着,傻瓜也能看出来,越用劲牛走得越快,牛得劲儿是很大的,一头幼牛发起怒来都能踢死一成年男子,况且父亲放的是三头成熟的不能再成熟的大牛,它们的劲儿足能拖走五六个成年的受苦人。父亲见头儿跑了过来,故意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头儿,快、快、快点儿,帮帮我,牛、牛、牛拽不住了”。父亲此时又是一个演员,而且还是一位极好的演员,害怕、委屈、泪水统统涌了出来。不知情的人绝对相信相信再相信。头儿虽然是头儿,但从来没干过什么苦活、累活、哪里又放过什么牛,对放牛他连父亲知道得多也没有。他着急的也帮着父亲狠命的拽着牛的尾巴。一头跟着一头,三头牛就这样向着河的中央走去,牛走着,父亲、头儿死命拽着,黄水沒过了他们的膝盖,又没过了他们的胸。紫牛在最后,父亲先是摸摸它,之后便用柳条棍子很劲的抽打它。汹涌的黄水几乎又没过了父亲脖子,父亲看看头儿,头儿几乎被淹没,头儿一上一下的奋力挣扎着,父亲又笑了,笑的有点苦,但又开心。父亲松开了手,闭着眼睛,默默的、默默的。父亲没有挣扎,甚至都没有动一下,他的手无意中碰到了俊妈蒸的菜馍,父亲又笑了,但这次笑的很是欣慰。父亲依旧不动,等着,等着------

在父亲的规划里他是要躺在爷奶的怀里,像十岁前那样,并且永远也不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