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絮远远地看见儒雅堂内站了两名男子,似在交谈着什么。其中一名男子穿着青袍朝服素银带,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戴着黑色的官帽,俊朗的面容却透出一丝老成;另外一名男子则穿着翠色长衫,头发用一根绿色发带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虽看不见他相貌如何,但他的站姿随意洒脱,十分潇洒,令人赏心悦目极了。
不知是大病初愈还是这身体本就不爱运动,跑了那一小段路程就开始腿软,可言絮一想到身后追着两名小厮险些要抓到她,于是一个猛扎,不顾形象地冲进了儒雅堂。
言絮就那么跌跪在了那名翠衫男子的身后,两名小厮一见言絮倒在地上,立马止住了脚步,生怕言絮讹上了自己。
可言絮的心态就没有那么好了。
短短几秒内,她想了无数种晕倒的方法去掩饰这种尴尬的情况,但她怎么没有低血糖低血压心脏病啊!
若是她武功高强,胆子大些,眼下最好的方式就是给这两个人敲晕。
可她确实没那个胆子。
言絮面前突然多了一只手,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冻住了,空气似乎也不再流转。
言絮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那只手。
那只手看上去玉润光滑,指节分明,掌心的纹路清晰却不杂乱,白中透出一丝粉红,像是粉梅覆雪难掩其色。
头顶不轻不重地传来一声轻笑,令人听上去直叫人耳根发热。
言絮伸手,借着力站起了身子,并顺手拍去了裙摆上的灰尘。
“你来这里做什么?”青绿朝服的男子眉毛一皱,看着言絮冒冒失失地一顿操作,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但还是强行压了下来,问道:“先回你的修雅斋,等晚些时候我再去寻你。”
这位二十岁出头的俊朗男子便是她大哥,名叫温衡。作为温家最清廉中正之人,难得见他撇下朋党之争与人交际,在朝堂仕途上迈出的每一步都厚重万分,一不小心就会跌入历史的泥潭,被现实击得粉碎,却又不得不涉险前行。
他这般年纪就面向了社会至暗却又荣光的地方,所见乃是人心千面美丑无常,朝堂上波诡云谲,朝易变难测,更何况风雨中明哲保身呢?
言絮自是不愿回去,抬眼说道:“不要。这位郎君这般眼生,大哥不如介绍给我认识一下?”说完,眼神便落到了男子身上。
男子约莫二十四五上下,两鬓留了些许青丝拂在肩头,微眯的眼角随意悠然地敛着若有若无的笑。温雪见过不少长得英俊的明星,也见过不少权贵世家的少爷,若是单纯比较容貌,这名男子最多也只能与那些人打个平手,可他周身的气质却与她所见的任何人都不相同,单是往那一站就让人移不开眼,就好像是天边翻卷流动的云,踮起脚尖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但她却突然想到了元璟之沉如水的黑眸。
温衡一听到言絮说出这种话,刚准备开口,翠衫男子张口道了一句“青岱兄”,把他拦了下来,然后看着言絮道:“这位姑娘,在下路锦年,字清歌,汝州人氏。”他说话时尾音上扬着,带着些不尽繁华的江南意境。
言絮行了一礼,道:“见过路知县。”
路锦年颔首还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先前便听青岱兄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妹妹。”路锦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扇子,轻晃了两下,目光始终落在言絮身上,“果然出众。”
“不知路大人可曾听过另一说法?”言絮同样露出一个微笑,突然就萌生出了个逗他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