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祥将雨剑带来，并不是为了风流——这年头风流人物得带书童，再不济也得像杨叙那样带个狗头军师，哪有带女人的道理？

萧祥担心的是食品安全问题。这时候吃茶已经流行大江南北，也突破了阶级限制，变为广大人民群众都能普遍参与的娱乐休闲项目，所以杨氏这茶馆才能开得那么大的规模。

只不过茶圣陆羽还没出生，更没写出《茶经》，所以大伙儿吃茶没有统一标准。不说南人北人，哪怕同州同郡的各个家族，吃法也都不尽相同。萧祥觉得健康还是有保障的，否则杨叙早都被毒死了，但是既然条件允许，那么自己人动手更放心一些。

雨剑明白世子的心意，向三人告罪一声，起身走出木屋，将正在忙碌的童子童女们赶走，一屁股坐在炉前，开始束手调羹。

“调羹”是一种高级活路，在富裕的家庭里，童女们一般都会几招，要是未婚的小姐也能来两下，更舍得亲自烧火吹炉的话，那传出去就真的是青年男子仰慕的“闺中之秀”了。

雨剑的调羹功夫来自于王妃的传授，可惜其时年纪太小，对萧达又有抵触情绪，所以学艺不精。后来王妃在萧达征战的路上香消玉殒，没有人时常督促她，再加上世子不喜吃茶，雨剑的调羹功夫也就荒废了。

再后来世子病愈，突然变得喜欢茶了，只是改吃为喝，重新给她传授了一套泡茶功夫。

此时在别人的地儿，雨剑不好用世子那套不伦不类的做法，只能按照记忆中的模糊印象，将茶叶、姜、葱等一起放进釜中与泉水沸煮。至于世子讨厌的粟米与海盐，那是万万不能放的。

看到雨剑的流程没有出差错，萧祥会心一笑。他倒不是嫌弃粟米，这世道还有大把百姓从生到死都没吃过一顿饱饭呢，他怎么好意思看不起粮食？但是喝茶有喝茶的仪式感，放米就变成了喝粥，那还有啥乐趣。

杨叙见萧祥光顾着看婢女煮茶，小半天不说话，开口讨好道：“世子刚才之言，‘长风破浪会有时’，令杨叙顿开茅塞。”

“噢？此句是我听一位仙师提起，却不知有何妙处？”萧祥笑着回应。杨叙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位仙师要一百多年之后才会降临人间。

杨叙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世子还有这么一问，稍稍一愣，随后尬笑挠头，再一次坐实萧祥的“败絮其中”评价。

令狐居适时替老板解围，接过话道：“内地时有大风，一般却不见长；江河有浪，却是不攻自破。敢问世子，此句讲的是否海上风景？”

这回轮到萧祥发愣了。他以为这句诗不用多加解释，就连幼儿园小朋友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却没意识到这年头出门见识一趟并不容易，很多事情只能凭直觉瞎猜，于是笑道：“想来是的。”

“世子去过南方海边么？”杨叙见缝插针。他是胖了点，养尊处优了点，但脑子并没有进水，深知自己两天给世子的印象着实差劲，因此这时候极力争取表现机会。

萧祥明白杨叙的心思，有意满足他，毕竟他是财神爷嘛，道：“未曾，杨兄呢？”

“去过。那处海风带水，吹于人脸犹如湿巾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