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1116号站直身子，声音中透露出强烈得有些刻意的自信和张扬。

“哼。”

“我不。”

我挑眉，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不什么？不咬死我，还是不注射药剂？”

面前的人立刻又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模样。他咬牙切齿，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别开脸，闪烁其词。

“都...都不！”

色厉内荏的草包。

看着他的反应，我心里发笑，但也发疑。

明明不是实验药剂，只是实验前的止痛剂，他为什么这么抗拒？

想来前几个实验员就是葬身于此，强制1116号注射药剂，或是鞭打，或是电击，而被1116号折磨致死。

脊背一凉。看来把他抓起来强行注射的方法不可行。

档案上说他不吃硬，谁知道他是不是吃软不吃硬。我决定试试。

我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弯下腰。

“干嘛？”警惕与恶意交杂在他的声音中。

我不动。

犹豫片刻，他还是弯下腰来，毫不客气地瞪着我。

谁在意。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我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瞳孔骤缩，鼻翼翕动，耳尖微微颤动。1116号冷不丁站起身来，连连后退离我几米远。

“你干什么！！！”

没有驯兽的经验，我还没有哄小孩的经验么。儿童心理学对所有人都适用，对小蛇而言说不定也适用。

我步步紧逼，往前踱了几步来到他面前。

“乖。注射药剂。”

这对于毫无当小孩经验的1116号来说无疑是第二次暴击。

“谁乖了！谁乖了！”

我没动，他也不动，两人站在实验室中央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突然，他猛地弯下腰，把毛茸茸的脑袋怼到我面前。

“再摸一下！”

我一怔，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把手放在他脑袋上，轻柔的抚摸让他惬意的地闭上眼睛。

就是现在。

我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发，另一只手拿着针管一下子刺进他的手臂。

“嘶......”他发出像吐出蛇信子一般的惊呼声。

意料之外的是，冰冷的触感和灼心的疼痛并没有使他一窜三尺高、连连后退、大喊他要咬死我，而是依然把头埋在我的手臂里。

我听到他胸腔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嘶......好疼......”

怎么这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呢？！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眉头紧锁，眼眶泛红，泪眼汪汪地跟我说打针好疼的场景。

我摇了摇头，甩走这可怕的难以想象的画面，松开手推他的脑袋。

“好了，打完了。”

推不动？？？毛茸茸的脑袋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我臂弯里，还一个劲儿往我怀里钻。

“啧！你起来！”

“为什么这么抗拒止痛剂啊！”

许是抗拒下一步的实验药剂注射，1116号慢腾腾地从我怀里钻出来，撇着嘴，满脸都是抵触。

好像突然回忆起了什么吗，他瞪大双眼，眼底翻滚着杀气腾腾的暗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吐出蛇信子把我活活勒死。

“你敢打我就杀了你。”

虽然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有一定的信心，但我还是周身发冷，迈着步踏进观察室。

静脉留置针、封管液、注射器，我机械地将药液吸进注射器里，心惊胆战，惴惴不安。

观察室外的1116号没有动静，估计是在思考我的死法。

我紧紧攥着针管迈出观察室，左顾右盼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他在我面前是可怕的，但他不在我面前是更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