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休想,休想从我这拿走一亩地。”
“打的什么算盘,我还不知道吗?”
明初沿用唐宋以来的两税法,夏季所征称夏税,限当年八月纳完,秋季所征称秋粮,限第二年二月交清。
一般纳税以实物为主,除了米麦等之外,还可以钱、钞、金、银等折纳。
明中叶,由于赋役苛重,百姓多有被迫逃亡,国家财政陷入危机,首辅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将赋和役分别合并征收白银。
米麦先换银,再交税,中间不得不忍受商人剥削。
往年丰收还好说,可如今连年大旱,亩产低得可怜。
若是家无积蓄,百姓只好卖地交税。
但此举无异于竭泽而渔,日子总是还要过的,百姓也没有办法。
更惨的百姓就是去借贷,官商勾结放的高利贷,一旦借贷,就会沦为佃户,永无翻身之日。
见软的不行,钱野面不改色,但话中开始带着几分威胁语气。
“老吴,你不卖地哪有钱叫夏税?”
“这是大明朝的律法,怎么到你家就不行?你家是举人还是状元?”
“不交的话,到时候,可就不是卖地这么简单了。”
钱野脸色一沉,对着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退到后面。
身后几人面色不善,向前逼近,吴伯则是顺势抄起手中锄头,严阵以待。
两边一触即发,吴伯又是一把年纪,李长空只好上前解围。
“老钱!”
听到有人喊自己,钱野回头一看,阴沉脸色瞬间变化,拱手笑道。
“二爷,伤势好些没?怎么在家养伤呢?”
“县尊大爷,昨天还在念叨你呢。”
李长空眉头一皱,钱野这是劝自己不要掺和这件事。
但收税到最后还不是进了县衙府库,怎么自己面子还不好使?
不想跟他绕圈子,李长空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吴伯是我家多年邻居,能不能放他一马。”
“伯给你添麻烦了。”吴伯放下手中锄头,旁边几个人也松了口气,看这边怎么处理。
钱野面露难色,只好说道。
“不知这是二爷的意思,还是县尊大爷的意思?”他压低声音,神色诡异。
“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这收税里面,可不只是县尊。”
“您别为难我,我也做不了主,我就是个跑腿当差的。”钱野转身便要离去。
李长空微微一笑,连忙拉住他问道:“钱野,进屋喝杯茶怎么样?”
“我不会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吧。”
钱野哭笑不得:“二爷,您真是会开玩笑,您的面子我肯定是要给的。”
给手下吩咐了几句,那几个下人点点头,然后他跟着李长空进了院子。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沈淑宜刚把牛骨头收拾好,看到又有客人来,问道。
“夫君,这位是?”
“钱野,安定县衙的。”
听到是县衙来人,沈淑宜不多掺和,去端茶倒水去了。
院子中央有棵老槐树,两人坐在树下石墩,中间有张石头圆桌。
一盏茶过后。
钱野还急着干活,耐不住性子,就率先说道。
“二爷,您知道县尊老爷是怎么赚钱?”
“赚钱?当官难道就是为了赚钱?”
“那肯定!当官若不赚金银,空占高位愧对人啊。”
钱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知县上任,就得巧立名目,拉拢豪绅。”
“捐款纳税,豪绅带头,百姓才能跟着交。”
“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李长空不解道:“我草,怎么才七成?”
“七成那是人家的!”
“我们就三成,还要看周老爷脸色。”
“我大哥辛辛苦苦,寒窗十载,当个县老爷就是为了看他脸色的?”
“那可不是,就这,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上呢!”
钱野有些着急。
“二爷,您去问问县尊老爷,我先把老吴隔过去,回来给我报个信,到时候,我肯定照您的话办。”
“我就先不多坐了,外面的兄弟们等着急了。”
像火烧屁股,一下也坐不住,钱野急不可耐,转身便离去。
“我说大哥,怎么一提到周府,就一副忌讳莫深,原来是为了挣钱。”
“不过,百姓都被刮成穷鬼了,哪还有油水。”
“挣钱,谁有钱,就挣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