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昏沉沉地睡去,梦见第一次在顾家看见严晴时候的场景。
“夫人,人带回来了。”佣人说道。
“嗯,带下去吧。”严晴别开了眼,没有多看乔木额上地伤疤,对佣人随口吩咐道,“改天把这个名字改了。”
乔慕。
太碍眼了。
“好。”
于是乔木从一段“错误的爱慕”变成了“无心的草木”,两个名字,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
半梦半醒间,有人上了床,乔木往后看了一眼,但是被来人沉默地抱住。
没有人说什么,乔木转过来,在顾栩言的怀里哭了。
“哥,你要走了吗?”
长久的安静之下,顾栩言叹了口气说,“嗯……”良久,或许是见乔木并无回应,他伸手去摸乔木的脸又道:“不要难过。”
怎么会不难过呢?乔木想。
“你会忘记我吗?”
“说什么傻话。”
“哥,一辈子太长了……”
每个人在沉默中无言,仿佛置身于暴雨下的屋檐,只有相互依偎才可以取暖。可顾栩言不属于这里,他早晚是要走的。
天黑了,顾栩言就要告别了。
天长路远,再无归期。
收养协议到期后,乔木便成了一个再次无“家”可归的人。法律上没有拟制血亲的关系,血缘上也没有世人的认承。
兜兜转转,他们最后还是回归到了原点,还是要送别的。
成为“认识的人”。
乔木觉得顾栩言应该懂。
有些话,是不用说出口的。但顾栩言只是抱着他,没有来吻他的脸。
“睡吧……总会好的……”顾栩言这样说,却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总会好的吗?乔木不知道。
昏暗的西餐厅角落里,四周寂静得几乎让人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餐厅外头的街景在模糊的玻璃窗上投下了不规则的斑驳光影,酒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在那微弱的灯光下泛着某种诱人的温柔色泽,乔木坐在窗边,无心去看夜景,每一口酒下肚,都是苦涩的味道。针一样在喉咙里刺开了一道道细微的伤口,连带着心里的痛愈加清晰。
喝得越多,心里的空洞就会越大。失落会随着时间一点点地侵蚀,像无边的黑暗吞噬着最后的光亮。
顾栩言会走。
这个念头多日来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带着灼烧的痛感,仿佛在试图唤醒他混乱的意识。可这些都只是徒劳,反而让他更清醒地意识到——他什么都做不了。
离别都是毫无征兆的,越想要,就越失去。
他撑着脑袋,整个人慢慢滑落在桌面上,手腕无力地垂在桌边,眼前的灯光开始变得愈加模糊。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第三遍响起。
乔木看着,没有去接。服务员叹了口气,帮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请问您是机主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