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断送了所有的可能。
乔木明白的。
喜极而泣与粉身碎骨之间,几乎就只差了那么一瞬。
灯火流动之下,喧嚣晦暗之中,他们躲在幽闭的空间里,做着世俗难容的触碰。
身体的热意未消,心却已经被投入深湖。乔木在顾栩言怀中静静地捱着,等着最剧烈的心跳归于止息,只能眼睁睁看着烈火燎原的爱意,平息,平复,平静无声。
血缘将他们相连,捆绑在一处,血缘将他们禁锢,不得越雷池。
挣不脱,又爱不得。
他们尚且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又如何带上对方呢。
河面上的少年立于冰层,四周茫然一片,没有前路和回程,他们被困住了。
“哥。”乔木静默许久而后唤顾栩言,手指在他脸上碰了一下说道,语调沉如寒露,呓语一般,“你哭得我好疼啊……”
心上长出了口子,不用动,便会流血。顾栩言的哽咽声更甚,但也只能告诉乔木——“对不起。”
世界末日般,他们沉沦于爱意,又相送于无声。
顾栩言不能冒险,他见过顾城的下场。决不能让乔木也受到那样的伤害。
不,一旦此事暴露,乔木需要遭受的,定然比顾城当日惨烈百倍。
被顾家扫地出门的弃子,定然会遭受践踏与驱逐。而顾栩言那时依然只能和六岁那年一样,被捂住口鼻,看着楼下的人对所爱之人施刑,哀求与挣扎无用,唯有强权才能喝止。
人要解决多少顾虑,才能毫无顾忌地向死而生呢?
可乔木不懂,他不想懂这些。
他看着顾栩言的脸,声音低低地带着些许乞求:“不回家好不好?我们去……最近的酒店。”
顾栩言没有回答,乔木心里一沉,轻轻唤了一声:“哥……”
房间的门被打开时,乔木是笑着的,他一遍一遍勾着顾栩言。醉意朦胧地靠在顾栩言身上,双手紧紧揽住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顾栩言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扣住他伸进衣服里的时候的手。“不行。”他声音低沉,有些沙哑,却依旧克制。
“为什么不行?”乔木不解,目光迷茫地看着顾栩言,乖巧的眼睛湿漉漉的。
顾栩言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抹掉了乔木眼角的泪,柔声道:“会死的。”
“我舅舅不会允许,太冒险了。”他喃喃自语道。
乔木愣了一下,而后问顾栩言:“那我不要自己的性命了呢?”
“不行。”顾栩言回答,极近轻柔地安抚,又略带战栗地重复,“一定不行。”
是的。
严家。
不需要做别的,只要让乔木退了学,他便再无还手之力了。没有人能在严家手下,替他再打通关系,得到顺利高考的机会。
他这一辈子,都要被毁掉了。
宿醉的记忆变得模糊,乔木希望自己都忘了,但很遗憾。
并没有。
他依然记得。
顾栩言用一句彼此都明白的事实作为回绝,乔木却无从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