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日，梅花迎雪，树下茶烟滚滚。

“……醒来后，我已经回家了，但对那一场对战的记忆很是恍惚，而昙儿在服用了灵丹之后，寒症总算得以遏制……我依旧没有聚灵成功，还因为这一战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我至今记得那一晚，母亲痛哭着抱着我，苦苦哀求父亲放过我，她说昙儿的病已经让她每日惶恐不安，还有我这么一个精神错乱的儿子……无论今后再吃怎样的苦，她都绝不希望看到我和妹妹出事，哪怕是彻底放弃灵者家族子第的身份，哪怕她彻底变为一介农妇……”

“我当时很累很累，看着昙儿和他们，说都是因为我是一个废物，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是昙儿却对我说，她不要我成为什么受苦的灵者，她只想要一家人都平平安安……”

“就这样，我最后放弃了灵道，自愿被贬为仕人，前来这里读书……喂，你睡着了？”

苏詹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抱歉抱歉！哎呀都怪那两杯烧酒劲太大了……”他不敢直视纪沐凡，而是斜眼看见他一脸平静。

“我，我真该死啊！”

“无妨无妨，”纪沐凡连忙笑道，“就像你说的，有人倾听，总比把事埋在心底要舒服的多。多谢啦……”

苏詹不知所措。

纪沐凡仰望白雪飘落，“母亲告诉我，我的名字是当初出生之时，两位身临纪家，并解决纪家一场危机的强大灵者所取……沐浴灾难而生，本而不凡……如今看来，拥有这样的经历，或许也能称之为，‘不凡’吧。”

…………

“……最后，他褪下武服，入仕书院。虽然这些年的苦读确实让他心境焕然，没有再感受过被记忆侵扰的痛苦，可是每日他依然坚持练习剑术，锤炼身体，嘴上说着与灵道断绝，实则内心依旧含藏对它的渴望。”

“真是个矛盾的家伙。”

屏幕上的文件置底，季明停止翻动，朝向两人，“今天就先到这儿，你们先去吃饭，下午可以自行安排时间。从后天开始，我就会带领你们直接感受监视员的工作日程，两个月后，如果你们都通过考核，就将正式成为纪沐凡的下届专属监视员……”说着，他从两人身边走过，收起档案，“另外，在开始工作之前，作为前辈，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一切以神监部监视条例为原则——希望你的嘴碎在工作的时候不会影响你的判断。”

陆离又一愣，而季明已经离开。“好，好吧，还以为他会说些鼓励的话呢……唉，你小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样沉默，在想什么呢？”

“神监部的工作特殊，我们在不断见证着很多人的命运，但正为见证者，却无力改变。封洲现世六十多年了，因其与现世的断代式的社会现状，一直无法与知晓现世……我总有一股预感，或许我们将见证某个巨大的转折……”

“我嘞个预感啊……”

…………

经过那日的讲述后，纪沐凡又重回平淡的仕读生活，每日准时上早堂，听先生讲述儒学经典，闲暇时和苏詹众学友品茶吟诵……

一日，纪沐凡刚从早堂出来，就看见苏詹一众学友站在门外盯着自己，因为冬日寒冷，他们每个人都披了一件厚重的棉服。

由于先生近些日子身体不适，书院一堂暂停授课，纪沐凡悉照平常，可这些少爷就不一样了，已经多日未进堂中习书，整日玩乐。今天这身打扮，不知道又要做什么。

“子凡，先生今天又没来，老头也去朝廷上事去了，我们今天去墨山野炊如何？”苏詹一脸激动。

“我就不了，这天寒地冻的，今天还有一些书帖没有摹完……”

“哎呀，你这比我好几倍的体格还怕这点冷？我都带着兄弟来这里请你了，你看这点面子还不给吗？”

“不了不了，你们……”

…………

墨山竹林，寒风呼啸，本来生气罕见的幽林却燃烧着一从耀眼的火堆。七个从身着就能看出来地位不凡的富家子弟围坐一圈，欢声笑语。

纪沐凡无奈地看着火堆，身后是激情四扬的苏詹。

他硬是被这个家伙从书院拖着来的，一路上碎碎叨叨，以各种方式劝说，当纪沐凡反应过来时，一群人早已远离书院，他不得不从着苏詹的意思。

很难想象这个家伙为什么总是耗不完的精力，而且交友广泛，光是这群人里就有来自四五个不用书院的学仕。当然最让纪沐凡佩服的是他无时无刻都能想出的点子。

“大家都用布条蒙住眼睛，我们轮换切人，换到谁，就由那人在我们身后跑三圈，然后再将酒杯随便递给一个人，接到水杯的人必须起来临场作一首有关‘雪’的长句，要是作不出来，那就自吟三首古句雪诗，然后再罚三杯……”

气氛被苏詹带的火热，大家很快嬉笑玩乐，要么起身挥手作诗，要么酒起酒落，抓头苦想……

然而在为人不知的角落里，也有三个隐没的人。

“见鬼，这群家伙真是闲的蛋疼，大冬天的不好好在家里捂被窝，非得跑这么远来找乐子……”陆离满嘴抱怨，虽然他们有现代科技加持的御寒服，但他还是被风吹得鼻涕横流。

“你能看懂他们玩的是什么吗？”钟杰问道。

“不清楚，背古诗什么的，我中学的时候最怕了。”

季明在不停摆弄机械，“灵阵可以彻底隔绝我们的气息，就这样拍下一组照片后，将它上传到今天的监视日程中，然后注明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