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道爷,在小汤山中夜晚最好不要出来。”赵狗忽然提醒。
“为何?”陆道人问道。
“镇子里的规矩,不遵守规矩的人就死了。”
“那还真是奇怪。”陆三支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小人从小就在汤山镇,说起来,这大半辈子还没出过远门,好想出一次远门,看看外面的事情。”
“外面的世道现在还不如这里。”陆三支回答道。
“那也比一辈子困在此处强,况且小人多半也活不了多少年。”
赵狗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小人小时候曾听关管事的说,城里的名妓貌若天仙,如果能出去看一眼,小人也知足了。”
陆三支笑道:“你这人倒是有理想,以前城里的碧春坊,先前有个弹琵琶,煞是好看。寻常人去了三两银子见一面喝一杯茶聊一会天,三两银子就花出去了,后面听说百两纹银才能成为她的座上宾幕中客。”
赵狗楞道:“如此吗?”
“好想去看一番,一辈子都做农事。“
随后赵狗又纠结道:“这百两银子也太贵了,买儿女进赵家当仆人也不过十两银钱,自己每月工钱也只有两百铜板。”
“哎,看来出去了也是当下人的命。”
陆三支看见赵狗如此,竟是又说起其他事情:“刘福记的烧鹅可是县城一绝,美味鲜香,不知道多少文人墨客吃完后都说一声好。”
“城中小酥记得糕点可是真甜,一口吃皖还想吃第二口。”
“每逢时节的时候还会有不夜城。”
赵狗声音开始变得低沉:“小人也想去,只是生来没有这种命。”
他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在村子里的规矩就是多。”
“前几天就有人浸了猪笼,沉了水底,死了以后也不安生,现在都还在嚎叫。都怪她要出去瞧热闹,被人看到了脸,撞了脸也无所谓,不回答便是了,偏生的乖巧,应了人也丢了命。”
“浸猪笼?这不是对于偷汉子的女人的惩罚吗?如何应了声还要被罚?”安以泽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这是规矩。”
“在汤山镇未出嫁的女人是不允许外出的,被镇外的人看见都是要遭灾的。”
“规矩吗?”姜乌涞若有所思。
赵狗继续说道:“黄管事也是运气好,得到三大家族的允许,能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不像俺们这些下人,一辈子都留在了小汤山。”
“一辈子做牛做马到头来所有东西都是主家的。”
赵狗一路上絮絮叨叨,道人们没有再说话,只觉得这地方甚是邪性,前面自言自语的小厮也挺可怜。
说话间,路上飘起零星的鬼火,放眼望去,不下数百之数。
孤魂散发幽蓝色,和赵狗手中的灯笼交相辉映。
老道士皱起眉头:“这么多孤魂野鬼?”
赵狗闻言:“有鬼?什么鬼?”
他脸色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浑身都在颤抖,突然他抛开灯笼,双手抱住了头。
老道士立马接住灯笼。
老道士按照赵狗,翻开他的眼皮,又看了他的手掌胸口:“无事,稍微等两分钟。”
赵狗抱头哀嚎起来,数分钟过去之后,嚎哭声音减弱。
赵狗看见自己趴在地上,也顾不得清理身上的泥土青草,他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看见四个道人在幽蓝色的灯光下瞧他,顿时觉得肝胆欲碎。
只觉得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在众人眼下。
“各位道爷饶命啊!千万不要把此事说出去,不然小人命没了!”
“小人只是犯了癔症,请各位道爷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小人这辈子谨小慎微,只是时不时的犯病,不小心冒犯各位道爷,请看在小人下面有三个小儿嗷嗷待哺,千万不要说出去。”
“无事,诸位道长都会为你保守秘密。”老道士病大夫回答道。
什么情况?
姜乌涞看向老道士,老道士面无表情,提着灯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陆三支玩味的捏着符箓,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只有安以泽紧紧皱着眉头。
接下来,赵狗拘谨的在前面带着四人,变得沉默寡言。
路上遇到不少村民,都提着幽蓝色的灯笼。
这些村民瞧见了赵狗,有的脸色变得难看,有的露出嫉妒之色。
他们只是远远的旁观,却一步也不往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