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双眸,就见一抹身影从门外走进来。青年身材挺拔高大,穿着一袭大红色婚服,如此艳丽的颜色,男子很少有人压得住的,身材容貌缺一不可,而他穿红,却像是合了张扬的性子,越发衬托得俊美无双,眼下一颗泪痣也妖艳几分。
柳月立刻端正地坐好,低垂着眼睫,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
那人的脚步顿了顿,取了一物来,脚步靠近,很快,她头上的喜帕被轻巧地挑开。
少女的容貌也展露在了青年眼前。
柳月的确是生得一副好容貌,一双杏仁眼潋滟水雾,肌肤雪白无暇,樱桃小口,眉眼秀丽,令人只一眼就惊艳。
谢蘅看了一眼她的容貌,却是漫不经意地伸出指尖,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俯下身,如同一片阴影般笼罩住了柳月,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眸就猝不及防地盯住了她。
“……果然是个美人儿,”青年似乎醉的不轻,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轻佻的话语,“倒是叫我捡了个大便宜。”
柳月从一开始的惊讶缓过神来,只是平静地凝望着他。
青年的指尖抚过她细腻的侧脸,少女觉得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谢蘅停住动作,不由得蹙起眉尖看她:“你笑什么?”
“痒。”柳月老老实实地回答,随即用那双明亮的眸子望向他,“郎君何必装呢?你在京中花楼,饮酒过千杯不醉的事迹,我可是早有耳闻。”
谢蘅倒是没想到她这么聪明,一眼就看出自己假意装醉。
和聪明人说话轻松,他于是也就收起了醉态,挑了下眉尖问道:“明知道我爱去花楼,还愿意嫁给我?”
柳月早就想好了对策:“你救了我,英雄救美,于是我对你一见钟情……不是顺理成章的事么?”
谢蘅却也不是她所想的那么草包,哼笑了一声:“没那么简单吧?”
这位小娘子,看上去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少女勾了下唇瓣,坦白告知:“我没得选。”
她不愿意嫁进永安侯府……自然就要想办法自救了,谢蘅是最好的选择。其他人,她没有机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靠近,利用对方逃脱婚约。
谢蘅挑眉道:“永安侯府那么大的排面,嫁进去就是侯夫人……我可没捞到爵位,恐怕日后也是要给继母的儿子的,你就甘心?”
柳月一眼就看出他这样多番试探自己,不过是心中不安罢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谢蘅听着她的回答,沉默许久,方才接话,约法三章:“咱们虽然成亲,但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清楚。”
“我的事情,你不能插手。”他简短扼要,“我们这一房在府内的事务,你可以随意安排。”
这就已经是给了莫大的自由了,前世自己给两个孩子的一事一物,都要经魏迟的人看过,才能给孩子用,被防贼似的。
柳月追问详细:“你的人,我也能动?”
“我在府里的自己人就一个贴身随从,他也会武功,护卫周全的,叫秦德。”谢蘅坦然,“你可以使唤他,不过他忠于的,还是我。”
有他这句话就行。柳月“嗯”了一声,“那就说定了,我处理内宅的事情,你不许插手。”
谢蘅点了点头,二人方才沉默下来。
新婚夜……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才算是礼成。
柳月已经是结过一回的人了,伸手就去解他的衣领。谢蘅吓得立马捂住自己的领口,瞪眼看向她。
“你……你做什么?”
柳月被他这一副“贞洁烈男”的架势弄得还一愣,心想你都是欢场老手,装出这副模样来做什么。
“圆、圆房啊,难道你还是个黄花大闺男?”
她险些有种自己是不是太放肆的错觉来了,可是想到明日一早,婆母必定派人来要落红帕子,又觉得谢蘅是不是故意为难自己。
“谁说的?我……我当然有经验了。”
谢蘅薄唇蠕动几下,耳尖肉眼可见地烧红了,结结巴巴道:“……我自己来。”
次日一早,柳月很早就醒了,被婢子搀扶着起身去梳洗。
等她洗漱完毕,谢蘅才起身,婆母派来的管事妈妈接了有一点落红的帕子,对着二人笑着行礼。
“祝二公子跟二夫人举案齐眉,白首偕老!”
谢蘅更衣完毕之后,走过来,柳月没好气地悄悄瞪了神清气爽的他一眼。
昨晚上的表现,也对得起他“情场浪子”的名声?
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弄得她一点也不舒坦。
柳月就忍不住在心里疑惑,不说谢蘅外边相好的“红颜知己”,就说府内,他也是有两个姨娘的,怎么还这么……
没想出结论来,就见一旁的一名红裙婢子端着茶水上前,向他柔声道:“……公子请喝茶。”
她扫过那婢子娇柔的侧脸一眼,收回视线,当做没看见。
梳洗完毕之后,站起身来,“走罢。”
今日是新媳妇进门的第二日,按规矩要去给公婆请安。
二人迈进正院花厅的门,一齐下跪道:“给父亲、婆母(母亲)请安。”
春香奉上茶水,她先给定阳侯递上,嗓音温缓平和:“父亲喝茶。”
定阳侯板着脸,看上去严肃又冷漠,加上一身在沙场厮杀打出来的肌肉,显得很是严苛不好惹。但在面对柳月时,倒还柔和了三分,伸手接过茶盏来,抿下一口,点头道:“好孩子,我知道嫁给这混球委屈你了。他可有哪里对不住你的?你只管来告诉我!我绝不手软,包管叫他下不得地。”
柳月弯起唇角,在一旁的婆母柏氏期盼的眼神中,只是温声道:“郎君待我极好,父亲多虑了。”
柏氏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