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黎望舒仿佛松了口气,不禁加快了脚步,“梁先生和经先生都到了,前头马上快开席了…”
付氏点点头。
黎望舒站下看看付氏旁边的盼兮,落霞的余晖映在她身后,好似拖了件长而绚烂的羽纱,不禁望着她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是才醒么?”
“嗯…”盼兮低头沉吟:“也不知怎么的,就睡过头了。”
付氏看她瞬间涨红了脸,微笑说:“今日出来的早,都累坏了。”转眼望向黎望舒时目光里很是疼惜,“我俩这一觉倒是睡精神了,辛苦你陪在煦儿身边周旋,咳咳…”正说着付氏帕子掩嘴咳了两声。
“奶奶,您仔细身体。”黎望舒绕到另一侧,替她轻轻捶背,“缉煕那儿哪需要我帮衬,都是熟识的。在说,今日是卞家老太太做寿,我们也不好喧宾夺主了。”
付氏微笑道:“是这个意思…走吧,不早了,别叫我们耽搁了吉时。”
烈火似的晚霞照着满庭富贵花草,大红色的福字灯笼高悬树梢,从花厅到回廊袭地铺了一条长长的红毡,踩在脚底软乎乎的,盼兮只觉得这一路走来满目都是红色…
三开间的花厅内涌满了欢声笑语,男宾们在里面讨论国事,女宾们则悠然自得的倚坐在美人靠上看庭前花开,谈笑风生。
他们多数头回见到盼兮,目光里不免有稀奇和探索的意味,黎望舒领着她逐一作介绍。
两位盛装打扮的贵妇人挪了挪位置,让他们坐到中间来,卞谆诲的五姐、七姐专门为了母亲的生辰从各地赶来,卞七姐的夫婿是骆府座上宾,盼兮倒是同她在北平见过一回的。
卞七姐也不同她生疏客套,细眉一挑,手轻抚上她的肩,向其他夫人、太太引见,“你们可别看二太太一股子书生气,又娇娇弱弱的,浑身都是胆呢,追着缉煕一路跑到云南…”她看到其他人诧异的表情,更兴致勃来,“缉煕也是个不懂疼人的,好好的长官府邸放着不去住,让二太太住到随军家属营,啧啧,这份苦差事,换你们谁受得了?!也亏得你能受得住他这臭脾气…”
卞七姐说着自己都笑了,她神情自如,言词间对穆炎煦没有任何顾忌。盼兮有点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摇头说,“没什么的。”
旁边的卞五姐听七妹兴奋地介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盼兮,着了件时下最摩登的翠色九分袖短袄,双手带了皮手套,长度及至手肘紧贴皮肤,能看出小臂优美的线条,短袄外罩了一圈皮草,就是现在脸上淡淡的笑着,也当真是声色夺人,美丽至极。卞五姐再看看黎望舒,那又是一种别样的端庄仪态,和在座的其他人一样,她也正望着盼兮,眼里饱含赞许之意。
卞五姐在内心默叹了口气。
只听黎望舒对着卞七姐道:“可不是,我那日还同缉煕说笑呢,若你麾下急需女军,妹妹怕是要扛了枪支弹药冲上战场去披荆斩棘呢!”
一席话,惹得众人大笑。
卞家的家仆出来禀报,说,吉时将至,老太太的寿宴马上开席,请他们至花厅入座。
众人纷纷起身。
黎望舒见卞五姐似有话要对自己说,特意慢了脚步。
果然,待回廊上人都进了花厅,卞五姐拉了黎望舒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母亲托我带了几句话给你。作为外人,我本不予置评,可刚在旁也瞧了会,倒也觉得她的担心无可非议了。”
黎望舒自然知道母亲的心思,换平时她都要分解一番的,只是面对待自己如亲女儿般的长辈,只能埋头听着。
“这位二太太如此受宠,我在旁瞧着都为你捏了把汗。你呀,就是心太善,别等哪天让她爬你头上来了,才知道…”
黎望舒听了忙打断:“她不会的,再说缉煕当初也是问过我意愿的。”
卞五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怪不得你母亲常说,最让她放心的是你,最让她担心的也是你!我看你是瞧着通透,实则傻透!”她看到七妹在里头招手催他们赶紧进来,答应了一声。欢闹的人声盖过了树上鸟儿雀跃的欢叫声。卞五姐目光扫向花厅内,她的母亲卞老太太仿若至宝般被众人簇拥着入座,脸上洋溢的喜悦和幸福是藏也藏不住,她又转眼看了黎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