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荷歌将棉被裹在身上,侧耳听着那若有若无的曲子,慢慢的起了睡意。也不知究竟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晴好的阳光已经洒落满地。
玄背靠着床脚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本牡丹亭正看得认真。
听见床上的人有动静,他放下书,转过脸来,阳光正好落在一侧,却是把最明媚的光线温柔的覆在了他的脸上,他眸中是充盈的光芒,金灿灿的犹如昨夜的万千星光都同时落进了他的眼中。他没有笑,但是那眼中的光彩却胜过了千言万语,这世上怕是再难以找到任何一种宝石,能灿烂得过这样一双眼睛。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你,便犹如一张大网,一张闪烁晶莹无限的大网,向你扑面而来,只把那最后一点自持都吞噬干净。
荷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于他的眸中几番沉沦,看不清周遭一切,只听见自己打鼓般的心跳。
玄亦是慷慨,他抬着头,将最盛放的无穷光彩展露在她面前,一点也不吝惜。
他的脸如白玉温和,微红双唇微微启开,露出的洁白牙齿泛着同样莹润的光彩,下颌线分明流畅,带出男子独有的坚毅朗俊。喉管的凸起处偶尔滚动一下,竟是意外的将荷歌的脸烫着了。
滚热的感觉腾起在两颊,荷歌只好别过脸去,视线却一时无处安放,局促和不安明明白白。
“方才我读了读这牡丹亭,只觉得故事写得妙,却也有些荒唐。”玄了然的笑了笑,重新转过身去,翻着手里的书。
“这书上说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所至也,居然将生生死死这等大事与情同等而语,又说不知何时情深,岂非将自己的生死都拱手交予他人,何其荒唐。看来,你们中原人果真多愁善感得很,倒是把真真该看重的东西都撇开了,着实迂腐。”
“怎么就迂腐了?”荷歌闷闷的道:“汤显祖写的就是情,情就是这书的魂。若是没有情,不 是连魂魄都没有了?自然是生生死死都要寻着这情了。若不写的瑰丽奇幻一些,又怎么能突显的了这个情字?”
玄挑挑眉,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楼下传来锅铲交叠,炉水沸腾的声音,他合上书站起来,转身瞧见荷歌依旧别着脸看窗外,被褥也因此落下大半。他伸出手替她掖好被角。因为离得近,正好看见荷歌小巧洁白的耳垂上,正带着一枚水滴状的碧玉坠子,同样的小巧灵动,衬的那脖颈的肤色愈是白嫩可人。
玄微笑着站直身子,打量了一眼那绯红的脸颊,握着书册便出了房间。
关门声不轻不重,但房间里的空气却似乎瞬间轻缓了下来。
荷歌依旧看着窗外,却因为掖好的被角而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大抵是因为阴冷了这许多天,终于见了阳光的缘故吧。窗外的树林在阳光的照拂下一片葱郁,青翠的叶片在耀眼的光线里泛着碎裂的华彩。
许是盯得久了,收回目光的时候,只觉得眼前青白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荷歌闭了眼,想要放松一下,突然!眼前有两个面孔猛然出现,又很快的重合到了一起!
这是两个人,却又是那么相似的两个人
荷歌缓缓的睁开眼,重新回归到清明的世界,但是,那两张面孔,却挥之不去。
一个清冷,一个明亮。
一个疏离,一个亲和。
一个低沉内敛,即便是笑,也不过是淡淡的一抹,浅柔却也谦怀。
一个却华光满身,即便是相似的眼眸,绽放出的竟是暖阳般的光彩。
也许就是因为他们这巨大的不同,才会让人一时间难以发现他们的相似,然而只有看得久了,才会惊觉原来他们竟会如此相像。
恪与玄,他们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