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玄呢,他寻出姚千璃的软肋和恪所处的境地,借力打力,让他们为彼此间的矛盾而互相攻伐,自己则置身事外,将形势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坐收渔利。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为君之法罢。
高下强弱已经很明显了,恪如今犹自如困兽而已,再说宋家如今也是麻烦缠身,日后没了依傍,又强敌在伺,他会是怎么个下场呢?他虽骗了自己,利用了自己,耍出这许多阴狠的手段,可是往日点滴犹在心中,荷歌也还没到立时便能忘情心狠的地步,此刻,她心中俱是烦乱惊惧又隐隐发酸。
玄抱着她,默默走在园中。四周廊下都点起了灯笼,映照着一路白雪成辉,洁净素裹又安然祥和。
“怎么不说话?”男子的声音薄醇相宜,字字分明。
既知道了这一切,说起话来也不必费什么周折了,反正面对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藏什么也是枉然。
荷歌瞧了他一眼,淡淡道:“在想你下一步预备如何做。”
玄的嘴角渐渐起了丝笑意,他歪过头来,瞧着荷歌,眼睛里映射着灿黄的灯火,“自然是料理干净,然后好回家去。”
他看见荷歌的眼中涌现出的疏离的恐惧神色,心中倒是舒服了许多。
“我瞧你开着书馆,应该明白道理。自古无有能安分守制的旧人,也就不会有心慈手软的新主。我那个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如今也认识的七八分了吧,而我呢,也不会差的太远。”
他低笑了两声,转过脸去看远处蜿蜒的曲廊。“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且就算我不说,以你的聪明,自然也看得清楚。我不会放过他的,这一次绝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让他在我片刻的心软之际再有逃脱的机会。我会杀了他,然后安然的回家去。”
他的手掌轻轻抚着荷歌的肩,“至于你,你的确曾是属于他的,所以我才会给你更好的,让你成为他的眼睛,好好看着我是如何为王的。我能做到的,他这一辈子也休想做到。”
他说话的声音总是很悠然,不论他的话说出来有多么的令人毛骨悚然,他都说的自然又平和,目光灼灼,透着灿光。荷歌记得,这副模样,就是当初走进书馆的那个人。
玄抱着她一路走回到她的小楼,他将她放在塌上,自己则坐到另一侧。这时便有侍从押着方才服侍她的几个丫鬟和婆子进来,为首的就是那个被她灌了安神汤,放在浴桶里伪装自己的小丫头。
荷歌觉得情势不安,正要说话,却被玄抢走了话头。
“都说说吧,今日是怎么办差的?”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底下跪着的那群人皆惊惧战栗不已,唯恐玄的怒火难平,只一个劲的讨饶跪求,哭泣声立时充满了整个屋子。
玄神色不耐,一只手将茶盏重重搁下,屋内众人便都住了声,安静得几如片叶落地都能听得见。
“都去吧。”他并不废话,一挥手,那些高大的侍从便拉拽起那些丫鬟婆子往外走,一时间呼声哭声骤起,搅的人头皮发紧。
那个被迫冒充荷歌的丫鬟尤其挣脱的厉害,竟手脚并用,从侍从的押解下挣逃了出来,奔到玄的脚边,死死拉住他的衣角,泪水覆面,凄惨的哭求着。
“公子,公子,是我啊,是我,我是碧辉,我是服侍过您的人啊!”
玄微微倾下身子,伸手捏住那丫头的下巴,“你说你是谁?”
“我是碧辉啊,那日,您说我我像”
玄垂眼瞧了她一下,余光中但见荷歌也看向这边,便手下用力,一下子就掰断了那丫头的脖子。
“啊!”那些还没被拉出去的人不过都是些普通服侍的人,哪见过死人,瞬间凄惨的叫了起来,更有人当即晕死过去。
玄拉下脸来,侍从们俱是惊恐,便加大了手里的力道,将那些人都拖曳了出去。门口很快传来一阵阵闷哼,还有利刃捅腹而入的声音。
玄从怀里拿出一块手绢来擦了擦手,随意就丢在了地上,正好覆在那个丫头的脸上。有人过来,将她也拖了出去。
荷歌坐在一旁,胸口起伏剧烈,脸色更加苍白。
“她们”玄舒了口气,拿起茶盏又喝了一口,慢慢道:“都是因你而死,如今你也是手沾鲜血之人了。”他付过身来,拉起荷歌的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在这里,你动一动,就是罪恶。大家都没什么区别,也就更没什么坏人好人了。有我在,你就能好好活着。”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记住了,你可是我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