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时节，万物复苏，空气里都弥漫着土壤的香气，柳岸村的村民们分为两拨，一波在忙着春耕，一波忙着去李胜利家哭丧。

李胜利家是谁，老李家原本有七个儿子，十几年前，六个儿子都听说去挖煤挣钱，只留下最小的李胜利在家，却不料发生意外，煤矿坍塌，五个儿子不幸殒命，大哥李卓成虽捡回一条命，却落得终身残疾，五个儿子的赔偿款全给了小儿子李胜利。

今年，听说大哥最终也不堪残疾的折磨，选择了自杀。

因当年老李家人口最多，分到的地也就最多。所以李胜利让村长告知大家，只要来他家里为哥哥哭丧，谁最大声，最有感情，就将地分给谁家种。全村就李胜利家的地最肥，种出来的谷物，酿酒最香，他还不要租金，免费给大家种。

大家听到，为争得那几亩肥田，都纷纷前去。

“阿耘，别老在家里鼓捣的你那些木头了，记得按时去看一下那小老太又拉了没有”。

小老太是阿耘的奶奶，从她记事起，就瘫坐在床上。她看着妈妈十几年如一日般照顾护理，定期翻身、皮肤护理、康复训练都未曾落下过一日，偏偏小老太还折磨人的很。

所以阿耘实在不理解，李卓成为什么要自杀，家里的赔偿款足够他请好几个护工照顾了，一辈子还衣食无忧。应该是那些没有钱拿，还要被天天使唤的人更想死吧。

奶奶胡秀英虽然瘫痪在床，可精神头利索的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知道村里的新鲜时事。

胡秀英年轻时是村里的妇科圣手，接生过不少婴儿，以前的王大婶差点一尸两命，被她给救回来了，在她瘫痪后，经常过来跟她分享村里的八卦，谁家媳妇跑了，谁家母猪下崽了她都知道。

“奶奶，你说李卓成为什么要自杀，虽然他跟你一样，不能动了，可是你比他还苦，也没见你寻死啊”。

胡秀英伸手去敲了一下阿耘的头“你这丫头，心疼你妈了，盼着我死是不是，我要死了，你妈不先累死，也得被村里人先欺负死，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还小不懂”。

妈妈白慧珍虽然年过四十，却依然面容姣好，身材匀称，时常惹得村里妇人羡慕，生了阿耘和弟弟小杰没几年后，爸爸意外落水身亡，留下孤儿寡母几个。

爸爸刚死那会，村里人还好说话，时常帮衬，可是没过几年，就有人上门骚扰妈妈。

“我说慧珍嫂子，你看柳大哥都没了，不如跟了我，我还能保你们母子三人不愁吃不愁穿的，你说你整天伺候那老不死的有什么意思”。

上门来骚扰慧珍的叫刘志林，整日在村里无所事事，偷鸡摸狗，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

刘志林不仅五短身材，还歪瓜裂枣，脸上沟壑万千，长满麻子，简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见了都自愧不如，专攻美学研究的朱光潜老先生看了都要退避三舍。

还没等慧珍自己拿棍子打人，秀英那小老太躺在床上，头探出窗口，拿起拐杖在窗户旁猛敲，“我儿子是死了，可我老太太还没死呢，你敢动慧珍一根毫毛，我让我半个村的干儿子打到你比我老太太还残废，你个杀千刀的东西，快给我滚！”

“光天化日之下，这刘志林真是不要脸啊，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