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校门，杨铭和林大福来到了学校附近最具烟火气的胡同。

初冬降下的寒意，好像对巷口的那位老大爷毫无影响，还是光着膀子在那练太极拳。

街两旁的推车小贩也都争相叫卖，全是驴打滚儿、豌豆黄、冰糖葫芦等经典小吃。

林大福左看右馋，走到羊汤馆儿前，深吸一口气，砸吧砸吧嘴，说道：

“你还别说，这初冬一出门真想来碗羊汤暖暖啊，这黎师兄也是个会生活的。”

杨铭笑着点头，这傻兄弟来京两年光学会吃了：

“看起来是的，不过，等会儿不管师兄入不入组，你这大户记得把钱付了哈，别占黎师兄便宜。”

“这我知道，不用你说。”

推门进店，葱花和浓汤味儿瞬间席卷，店里也是火爆异常，已经坐满了食客。

杨铭和林大福从极窄的过道往前挤蹭，奔着电话里讲过的桌号走去。

不过还未靠近桌前，两人分明见得黎然身旁还有位女孩儿，看不清长相，但大概同岁。

低着头、肩部一耸一耸的——这正哭着呢！

啊？这什么情况？

杨铭林大福面面相觑，两人对视一眼，互相还都读懂了对方的眼神含义。

黎师兄玩这么花？泡着女人谈工作？

咱们要不，先撤？

但身后催促前行的服务员可不答应，两人几乎是被推着往前走，好巧不巧他端着的四碗羊汤还正好是摆送到黎师兄桌子上的。

角度问题，那女孩儿比侧头安慰她的黎然先注意到了他们。

见有外人，她连忙别过脸去，抽泣声也戛然而止。

黎然也发现了杨铭和林大福两人，赶忙起身准备招呼。

唉，不管了，先谈谈看吧，既来之则安之嘛。

杨铭先一步迎过去，堆着笑、伸出手，开口自我介绍：

“黎师兄您好！我叫杨铭，正是《调音师》的编剧和导演。”

黎然也同样热情地握住杨铭的手：

“来来来快坐，羊汤刚上来趁热喝！都是学弟别这么正式，叫我黎然就行了。没啥成绩，有幸得王老师推荐。”

还没等手松开，黎然双目闪着光，又拍拍他的肩膀赞叹一句：

“杨老弟年纪轻轻，不简单啊。”

这话一出，杨铭知道黎然肯定已经朝王老师了解过剧本了，对剧本应该也很感兴趣：

“害，剧本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舍友也出了力呢。”

杨铭刚想谦虚一下，引出林大福让他也介绍下自己。

结果这货呢，坐下后就直勾勾的盯着羊汤，根本没注意他俩这对话。

杨铭无奈，他倒真实，自家的傻兄弟能咋办，也只好帮着出言介绍：

“这是我兄弟林大福，刚才就是他联系的您。没进门之前他就说您馆子选的好呢，也是我们剧组的金主。”

金…主？

这词儿一出，不仅黎然，刚才别过头去的女人也顿感几分新意，把头侧了回来，听着他俩对话。

“金主？这是啥意思？”黎然问出所想。

对了，现在才06年！

这个词儿确实太超前了，自己以后得注意这个问题。

杨铭心里提醒完自己，嘴上又找补了回来：

“就是资方的意思，付金子的主儿嘛，金主。”

“这么个意思，杨老弟你还真幽默。”黎然乐呵呵一笑，明显察觉身旁的女孩儿也缓和了几分，不再这么生气，开口介绍道：

“可能让你们看笑话了，刚才正在这委屈的是同乡死党的一个妹妹，委托我关照几分。她和你们同校，叫高页，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高页？

介绍完毕，杨铭和女人同时转头，两人互凝一眼，异口同频：

“是你？！”

“大嫂？！”

林大福抬头也觉得女孩儿熟悉，舀起的一勺汤刚喝下去，杨铭这俩字一出，又“噗”的一下全喷出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羊汤太烫了。”

林大福赶紧解释，收拾桌子上的残局。

被杨铭以大嫂称呼的女孩儿气的脸都红了，她可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这么污蔑谁受得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我不就是冲动撕了你们的招募纸吗？至于吗？”

没错，她在校园中刚和两人见过面。

“不是不是…这事儿怨我，是您和我一个嫂子长得太像了，我认错了，对不住！”

杨铭也颇为尴尬，只能强行解释。之所以叫她大嫂，正是因为眼前的女孩儿高页，是前世23年热播剧《狂飙》里面的陈舒婷饰演者，但大多数网友都称为“大嫂”。

“你们…认识？”

一旁的黎然含笑看完了这场好戏，也舀起一勺热腾腾的羊汤送下。

又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不认识！”

黎然忍俊不禁，开口调侃：“看你们这默契不像不认识！”

高页轻哼一声转过头去，黎然也终于入了正题：

“杨师弟，剧本我从王老师那了解过了。很优秀，我可以答应。只不过，我有个要求。”

“师兄您说，是酬劳或者钱能解决的我这兄弟都不差事儿！”

林大福在一旁狂翻白眼。

黎然摇摇头，看一眼旁边的高页：

“不瞒你们说，是为了她。

你们拍短片，是为了导演系的期末考核。表演系也一样，需要参演角色。别怪她今天失格，她试镜多个剧组，结果......五个剧组有四个都暗示她需要‘付出’点什么就有机会，还有一个是内定。”

黎然的言语由沉闷转为无奈：“这个圈子并不干净，但没办法，有的是愿意‘牺牲’的人拉低底线。”

“所以我希望你们剧组，能给她一个机会，一个公平的机会。”

黎然的语气十分陈恳，甚至是卑微。

林大福跟着一同愤懑，校园的不愉快早就抛之脑后了。

正要开口同意，杨铭桌下一扽：

“黎师兄，什么程度的机会呢？如果是试镜，我保证会按照需求来评判。但如果是直接拿下角色，我不接受。”

冷静、不讲人情、却正中下怀。

“我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谢谢你。”

黎然还没开口，高页深吸口气，倔强开口。

“那就，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