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枪影凌萧疏(2 / 2)吾心指南录首页

那邱御风引了一干人等出客栈时,陈隆义和阿吉本已经躲在地窖之中,即便听得打杀声渐远,也生怕还有人未走,只得屏气不敢探头,但在地窖的温热气中,常年做掌柜让他训练出的好听力又使他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哭声。

“莫非还有婴孩?”陈隆义拍了拍半躺在皮箱子上的阿吉,小声说道。阿吉也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后,也点了点头。“掌柜的,好像确实是婴儿的哭声,听这声音还像是个女娃子。”

“这大雪封山的日子,怎么会有孩子?”陈掌柜正一阵纳闷,忽地想起那帮追兵之前说过的话,好像这个叫做邱御风的人是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逃离的,也正明白了为什么方才要把众人引到外面,或许不只是想要让自己的长兵器施展出更大的威力,更是看到了他陈隆义可以送他女儿脱身。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也一阵犹豫,若是去救吧,弄不好还有人在此要惹得杀身之祸,若是不救吧,这么一个女娃子白白的为这江湖仇杀而死,自己心中过意不去,恐怕后半辈子都得受良心的谴责。

权衡一会,陈隆义良知终于战胜了恐惧,他一咬牙,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和阿吉说了“我们得把那女娃子救下来,一起躲到地窖里,想必不会被抓到。”阿吉虽然胆子小,但心眼也颇善,当下也答应了。

于是两人鼓足勇气,轻轻的将木板盖子掀开,略微探出头去看看大堂里还有没有什么留下来的危险,所幸所有人都被邱御风引开,大堂之中,除了几个翻倒的火盆还有撒的遍地的烤兔肉之外,空无一物。两人蹑手蹑脚地顺着那哭声走到后面的马厩,在那拆散的一堆干草之中发现了那个绣着花的襁褓,陈隆义轻轻的把襁褓抱起,阿吉则拍拍那女娃子的背,想要把她哄好,不要再哭,以免引得他人来。好在那马厩之中虽然众马腾跃,却是没伤到这女娃,否则只要一马蹄下,就小命休矣。

正当两人抱着女娃重新回到地窖时,外面又传来马鸣的声音,想来是有人又到棚之中去牵马,陈隆义暗自庆幸自己做出了对的抉择,若是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徐老五还在寻找着,见众人翻找半天仍然一无所获,也开始学齐指挥的样子骂他们是些废物饭桶,众人也不敢争辩,只是继续做无用工。

“我还不信他邱御风能变出个什么花样来,给我继续找!”徐老五的怒骂之声不绝于耳,这时有人提醒他说:“这逆贼还没闯入之前,客栈之中不是有个掌柜还有个伙计吗?方才变乱,咱们没注意,这两人跑哪里去了?会不会已经携了那女娃走了?”

“真耍的一手好把戏!算了,咱们走!给那贼寇一点颜色瞧瞧,想来这大雪封山的日子,凭他们两只脚。也跑不远。”徐老五听这不成,牙根恨的直痒痒,但又没有办法,只好拿起刀来向外走去。

“不用出门,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的颜色。”

这一声差点把徐老五的心给吓了出来,他回头一看,邱御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前。而齐指挥却迟迟不见跟来的动静。

“好,好你个邱御风,兄弟们,给我上,拿住了他,国相必定封我们高低一个将军做!”徐老五壮壮胆气,又恢复了他那种不可一世的高傲。

“送你们去阴曹地府,给阎王做将军吧!”邱御风将银枪一撇,又是寒芒先到,枪出如风,无影无形,那帮武人也是好手,然而,此时却小巫见大巫,竟是连对方的动作也分辨不清,那些前一箭将破布牢牢钉住的,此时刚拉开弓,就被一枪连弓带弦挑断,把他逼得退后四五步,自己倒是撞上了墙面。无论是使刀的,使斧的,还是一样使枪的,纷纷被斩断了兵刃,又兼挑,刺不停,一时间,十几人通通难以招架,死伤已半数。

忽然,这帮人中有个力大无穷的,怒喝一声,举起后门的马槽向邱御风直飞过来,邱御风忙收枪一刺,竟是枪头震歪,虎口发麻,虽凭借内力将马槽震碎作千百石块,自己也却正因这一时疏忽又被砍伤一刀,这回左右臂皆伤,邱御风攻势一时竟然减缓下来,给了这帮人喘息的空当。

那徐老五仗着有巨力之人保护,又吩咐再以重物袭击,自己好趁机予其更大的伤害,那运膂力过人者正是先前被叫做石头的,却又拿起磨盘来,准备投掷,哪知邱御风何许人也,岂会方才吃亏便再次上当,他虽是伤了两条手臂,但多年习武,身法之敏捷无人可以企及,只见他略蹬墙面,又把握住力道,借着力一个跟斗就翻过了整个大堂,在空中掷出一枪,把那名作石头的汉子正贯穿了。

那徐老五反应慢,加之武功稀松平常,来不及收回冲势,邱御风枪身先出,待到捅穿了石头之后,又将枪收回,整个过程,不过在瞬息之间,此时邱御风人已落地,调转枪头,只轻轻一刺,那徐老五直撞上来,二力相冲,亏得他偏离了半分,因此只是又废了一条胳膊,而不至于当场命丧黄泉。

这回徐老五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废人,只是呜呜地哭爹喊娘,被手快的同伴拉到一边,才保住了一条性命。邱御风却不会给他这种机会,银枪纵横,竟又是凌厉的风直逼而来,把那同伴也偏到一边,说时迟,那时快,齐指挥原来在交手之中谁也奈何不了谁,邱御风担心小女安全,不敢恋战,便以其枪势冲起雪龙,其势浩大,一下让齐指挥完全失去了方向,邱御风也趁机得以脱身回到客栈来。

等到齐指挥重新辨明方向,恰如雪鹰赴地,也是寻回了客栈,正见到徐老五被枪风逼至角落,于是出手打断。

那齐指挥擅用长刀,削铁如泥,制敌无数,此时不敢直撞枪头,而避其锋芒从枪身下用力上挑,让这一枪终于是刺中了一侧的柜台,扎翻了几个酒瓶。二人又回到此处,必是一场恶战开始。

孰料那徐老五一个踉跄,径直跪地,正巧砸在那地窖的活板之上,平常用脚感觉不来的空疏,此时让他整个人贴在地面上,竟感觉到了这地板之上非同寻常的温度。

他惊叫一声,引来了齐指挥的注意,正欲探查一番,邱御风早已挺枪刺来,只好迎战,这回轮到了那些还能喘气的其他追兵,拉起徐老五,便用各自兵刃向地板上一阵乱砍,地窖里的陈隆义感觉到了这光景,躲也不是,出也不是,好不痛苦,正当几刀下去,地板被整个掀开时,阿吉不知哪来的勇气,一跃而起撞翻了几人的兵刃。

“掌柜的,干爹,快跑!跑…”话音未落,已被乱刃分尸,陈隆义来不及感伤这个把自己当做父亲的伙计,抱着那女娃便从另一侧连滚带爬跑出去,那徐老五虽没了胳膊,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仇人之女,便是用牙咬也想要置其于死地,加之有些功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正欲以身子去撞,哪知邱御风虽在苦战之中,却也见到女儿被掌柜的救下,一时间竟使出无穷的神力,一杆银枪舞得像皎月出袖,风惊群鸟,齐指挥刀虽威猛却一时也无法招架,趁机一枪护去,那徐老五还来不及叫声,已是脑浆迸裂,自上而下劈为了两半。

“走!带着我女儿走!”邱御风一声暴喝,从腰间摸出飞刀,一刀解开了其中一匹马的牵绳,让陈隆义能够带这个女娃翻身上马。那披风遮住了陈隆义最后望见他的背影,齐指挥率领余下诸人还想来追,被银枪尽数挡了回去。

来不及交谈,陈隆义就这么完成了一次只知道名字的人的托孤,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仍然感叹不已。

纵马渐远,在北风的呼啸与金属碰撞的声音之中,陈隆义紧紧抱着襁褓,伏在马背上,偶尔回头望去,那些人也仿佛彻底消失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