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惶惶夜色里尽是阴影。

与外面紧张的气氛相比，小院内安静的如同另一个世界，偏房的角落，两名差役隐蔽着身形，视线一刻不离张员外所在的小屋。

可也不知怎么着，在这本该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时候，两名衙役忽然觉得有些昏沉，平时夜巡可以一夜不睡的他们，竟然迷迷糊糊的，靠着墙边就睡着了。

张员外没有睡着，事实上他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只不过那双臃肿的眼皮遮盖着眼球，让人看不见上面遍布的血丝。

一个人明明知道自己即将被杀，但是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只能被迫一直保持着等待死亡的恐惧，其实要不是张员外这些年坏事做尽，在满县城人的唾弃之中早就练就了强悍的心理素质，这会他估计早就精神崩溃了。

而这也是他能老老实实的，跟着捕快们来到此处的原因。

跟官府斗了半辈子，到头来却也只能求助官府的保护，这种落差感再加上好些天来的极度忐忑，让他这会儿不安的缩在小屋的板凳上，不停的抓着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

突然的，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整个身子猛地一哆嗦，快速抬起了头，在看到进来的是那位下午见过的年轻书生后，这才稍微的松了口气。

“那凶手抓到了？”张员外下意识的问道。

小屋门前，朦胧的月光倾泻进来，又被那看起来消瘦的身影阻挡，黑与白在墙上勾勒出一个有些怪异的影子。

“当然没有。”那书生回答道，声音轻飘飘的。

当然......没有......

其实在这个回答之中，【当然】两个字很是微妙，可是张员外在第一时间没有听出来其中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那凶手已经被抓到，外面肯定会响起一些打斗或嘈杂的声响，既然入夜后一直如此安静，那么【当然】就还没有抓到凶手。

所以.....这位书生来干嘛？

他再次将视线投过去，发现这会儿，对方已经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在脱离了门口的那片月光之后，书生的身影就像是被夜色浸透了一般，变成了一个比黑暗更黑的轮廓。

就看着这模糊的轮廓，忽的，张员外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紧张。

“你......”

他开口说了一个字。

也许是要问‘你想干什么’；或者是警告让你别过来之类的话，但是都无所谓了，因为就在第一个音节还没有凝聚成型的瞬间，只听——咔嚓！

他感觉到了那书生的手在自己的咽喉处一掠而过，随即一声脆响，声音不大，转瞬便被寂静淹没，接踵而来是后知后觉的一阵剧痛！

张员外闷哼一声，惊恐的站起了身子，并且条件反射的想要大声呼救，但是喉咙稍微一动，那股子钻心的疼痛就把所有的声音都憋了回去，让他只能惊恐且狰狞的捂着自己的嗓子，跌跌撞撞的朝着墙边退去。

而掌心与脖子相触的地方，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一块区域已然塌陷。

那是喉骨的位置，碎开的骨头渣滓压住了气道，让呼吸都变得极为的艰难，更别提喊叫了。

“救......救命......”

极其微弱的呼喊，甚至都不如刚才喉骨被击碎的动静大，可这已经是张员外忍着剧痛，能发出来最大的声音了。

许仙似乎是早就知道会是如此，甚至都没有上前去捂住对方的嘴，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

“其实是要过些天再去找你的，但是既然来了，在这杀也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