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憩室内部，灰暗的墙上用木板装了一个暗门，此刻正随着正院的风吱吱呀呀地吹着。

暗门内，张虚华瘫坐在四处飘零的演算纸上，眼神茫然，无悲也无喜。

房间内部，稿纸如水花般飞溅，挂在墙上的八卦图也随之左右摇晃着。

随即，他近乎狂热地在漫卷演算纸中整理着，寻找着，终于，翻出一小张纸，将题目送到暗门外正在闭目养神的秦修。

“八十二。”秦修思索片刻，说出一个数字。

“居然……完全正确。”张虚华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学生。

张虚华进入神霄学宫足有近一年，这一年来他不知道用术数题折磨过的学生不知几何，甚至于有不少知情的学生因为害怕被抓去做术数题，甚至平常见面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张虚华，都避之不及，唯恐被他抓到机会去做题。

而今天，秦修不仅将他给出的题目全部都做完，甚至比他自己第一次做的时候都要快了不知道几百倍。

一次可以说他把答案蒙对的，但是两次，三次呢？

“你怎么做到的。”张虚华红着眼，满腹疑惑地看着秦修。

“嗯……从小……家父……有所培养？”秦修断断续续地胡编着。

他爹只是个菜市场卖鱼的，二元一次方程都用不上。

实际上，张虚华给的题目都算是较为基础的题目，涵盖了概率的一些知识，还有方程相关，几乎是和日常生活非常相关的数学知识。

当然，也有一些稍微需要难度的代数题，但高中数学好好学习的话，也只是到需要耗费一些时间的层次。

难就难在他把这些术数知识融汇到日常生活中出题，所以反倒读题是一件困难的事。

张虚华说是热衷于术数，但是看起来似乎根本就没有相关的系统性知识，而且也停留在经世致用的层次。

反倒是学过九年义务教育，并且高中有认真学习，大学也有冲刺高数的秦修，在数学这方面还暂时远胜于他。

“仅仅是有些培养就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张虚华的声音有些颤抖。

“弟子……本身也十分热爱的。”

张虚华不语，只是盲目地在纸堆中翻找着，过了好半晌，才空空落落地站起，显得有些迷茫。

“你学了多久。”长久，他缓慢地开口。

“……从记事开始就有……陆陆续续接触。”秦修总不能说自己学了十三年吧，现在自己的身体也仅仅只有最多十六岁上下。为了不让张虚华表示怀疑，还是这样的说法还算让人能够接受。

“好，好，好……”张虚华的眼神就像是磨砂的水晶，失去了原本应有的亮度。

秦修想拍拍他的肩膀，试图找出一些安慰他的话术，不料张虚华却突然高高跃起！

“好啊！终于，除了那家伙之外，终于让我能够找到同行的人了！哈哈哈——”张虚华近乎发疯地跑出休憩室，来来往往的弟子看着张虚华像个孩子一样在门口又蹦又跳。

秦修像是看傻子一样在门口杵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哈哈哈！秦兄，跟我来！”张虚华的眼神如同孩童般亮晶晶的，哪里还看得出来方才的失落……也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摆出一副教师的架子了。

他紧紧拽住了秦修的粗布麻衣，虽然手感并不是很好，但他不以为意，甚至颇有种要“与子同袍”的感觉。

“过来过来过来~”他拉着秦修走进凌乱的休憩室。

秦修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色眯眯的眼神，现在张虚华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在看着他。

“秦兄，坐。”他轻轻摩挲着秦修的大腿，让他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这题，这题，还有这题，你都是怎么想的。”

“x等于……”秦修脱口而出。

“挨克史？”

“未知数，未知数，你听错了。”秦修慌忙找补，在纸上用毛笔生涩地画了一个大叉，“我们设置一个未知数然后解。”

“果然如此。”张虚华露出赞许的笑容，“那你具体是怎么解的。”

“这样这样，再这样……”秦修随处找到一张有空位的纸就写，张虚华也毫不介意，甚至还主动把一些原本自己视若珍宝的稿纸给呈上，就为了让秦修写得方便。

“你你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么有意思的想法的。”张虚华眼神都亮了。

秦修用的方法有些抽象，有些简洁，你要问他是怎么想到的，他也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从前的老师教的，否则张虚华必然刨根问底。

秦修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被张虚华拽的凌乱的衣领，憋了好半天，憋出来一句：

“显然。”

张虚华呆了，微张嘴巴。

没错，我当时看到那些草蛋的标准答案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秦修努力憋笑。

“咳咳，老师，可能这就是一种，数学……啊不是，术数的感觉吧。”秦修嘿嘿一笑。

“罢了，罢了。”张虚华摆手，“你再给我看看你这题是什么想法的。”

秦修总觉得有些别扭，毕竟原有的世界有一些数学术语是很难在这里进行表露的，只得勉强说道：“老师，要不我先和你说说我对术数的一些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