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他慢慢看向张虚华的剩饭，“张虚华，浪费不好吧。”

张虚华默默把自己的剩饭推了过去。

“嗯——”他这一次稍微慢条斯理了些。

张虚华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修总觉得有些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意思，而且现在的氛围也有些尴尬，便一边嚼菜一边问道：“话说，你还挺喜欢做数学……术数题的。”

“嗯。”张虚华面对着月亮，那几只呆毛在月光中若隐若现着，慢慢从胸口掏出一小本小册子。

那册子也只是比巴掌略大一些，书名《八阵神算》。

“这是我很小的时候，在破旧的地摊上淘到的书本。它原本夹在两块瓦片中央，我无意间摔碎了瓦片，那小册子就这样从小小的夹板缝隙中间跳了出来。”

张虚华双眸如星，深深地看着小册子，嘴边却是浅浅地笑着：“你要看么？”

秦修点头，轻轻放下碗筷，起身走至放置在院落旁边的水缸，细细冲洗了一下自己的双手，随后有些窘迫地在自己的麻衣上面擦了擦，双手接过这本小册子——他感觉得到，这本册子对于张虚华的意义所在。

这本小册子看上去有些年代了，但是捆扎的细线却意外地柔韧，纸张也没有显得脆生，似乎经过了特殊的处理。

“术数，通晓阴阳，算术神机，百无遗漏，究天人之道，可通古今，明是非，自有后来人。”

在第一页作者还用较为奇特的符号在旁边绘制了一小块图案。

张虚华道：“这本书是术数大家王生之写的。”

“你知道？”秦修将最前和最后两页都看了一眼，没有什么特别的标注。

这本书称作是数学启蒙教材也差不多，因为其中大量地充斥着一些基本的数学知识，用最简单的日常生活的案例进行引导，随后自然而然引出一些相关的术数知识。

虽然很浅显，也有不少像是鸡兔同笼一样的知识，但是……

秦修可以断言，比自己之前看过的那些不说人话的教材好多了。

至少没有防自学机制。

“第三十二页。”张虚华提醒。

秦修很快翻了过去，这个小册子里面一页有一小题，三页为一个单元，第一页不算。

第三十二页，讲的是一个叫作“天作合”益智游戏。算是简单的几何题，讲的是如何将原本看似凌乱的线条在至多相交两次的前提下进行整理，在一众的术数题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嗯？”秦修发现第二页的两幅图案有些面熟，又一次回头翻，正好与第一页的图案有些像。

“如果在最理想的状态下，其实每个小线条经过移动可以做到中途只碰到一次，这是完美位移，每幅图案只有一种完美解法。”张虚华在空中抽象性地笔画，但是秦修勉强能够看出来他在移动第一页的小图案。

最后的完美解法变成三个字——王生之。

须知，北越的文字和中文在形式上还是完全不同的，虽然都是象形文字，但是北越的字要复杂更多。但是秦修因为有着原主的记忆所以自然而然学会了相关的语言，

“王生之……”秦修沉吟着。

紧接着，张虚华又将剩下两个图案其中之一进行绘制，秦修隐隐约约可以辨认出两个字：

灵府。

“有点意思哈。”秦修将小册子合上，专心思索着。

这个小游戏并不难，按部就班就可以处理。

第三个图案是——

“开阳。”两人异口同声。

“不错嘛秦兄。”张虚华挑眉，“不过我第一次做的时候，应该比你稍微快那么一点点。”

秦修心说这个时候就不要摆弄了。

“诶？”秦修往下一页翻，看到了近乎一团乱麻的线条堆，层层叠叠几乎覆盖了整页，因为是夜晚，乍一看过去的时候，秦修甚至有些被吓到了。

“这道题……”张虚华沉吟，“我至今没有解出来。”

秦修皱眉，如果只是简单的线条，按部就班地进行解答就可以了，但是这个小游戏难就难在线条一旦复杂繁多起来，需要进行思考的过程也就呈几何倍数增长了。

他细细思考，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放弃。

“很神奇吧，秦兄。”张虚华笑了，“或许现在看来，这些题目大多数都显得有些幼稚和无聊了，但是在当时的我看来，我从来没有见到这么浩瀚有趣的东西。”

“只有在研习术数的时候，我才能够感受得到，我正真实地存在着。”

秦修点头，从前他身边也有不少像张虚华那样子醉心研习的同学，他们的眼神，是一样的纯粹。

此刻两个时空再度神奇地交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