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他们站在走廊右侧第二扇门前，余湘正在找钥匙。

张杨问：“你身体怎么样？听说不太好。”

余湘半笑半恼地看了他一眼，用钥匙打开了门：“刚来就犯职业病啊？以后你干的活多的是，急什么。”

她把张杨让进屋，自己跟在后面，又把门重新锁上了。张杨说：“回答我的问题。”

她打开灯，说：“行了，我好得很，你少听上校瞎说。”

张杨不信任地瞟了瞟她：“感觉你才更像是在瞎说。”

余湘冷笑了一声，张杨立刻闭嘴了。

她还击：“那你身体怎么样？”

张杨说：“比你强。”

余湘白了他一眼，看样子没心情和他唇枪舌剑。张杨十分识趣地没再吭声，他们在余湘的办公桌旁坐下，张杨环顾着这间熟悉的屋子。老旧的墙壁，木质地板，陈设简单，是经典的余湘风格。他一路打量，目光从通往余湘宿舍的紧闭的房门，到她保存武器与法器的檀香木柜，再到一个他没见过的崭新的大集装箱，最后落在他曾多次坐过的这个位置。曾经的每一场战斗任务后，他总是坐在这里，向余湘汇报伤员的人数与情况；或是在战事松闲的午后，与她拟定整个防线的医疗计划。往事历历在目。而今天，他们将要谈论的显然不是这些。

余湘说：“你大概已经了解了，白海马上陷落。”

她讲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看张杨从未见过的恐惧与无奈。张杨心下一颤，再去捕捉时，那缕目光却已经完全消失，快得仿佛是他的幻觉。她目不斜视地盯着他，漆黑如夜的双眸中，依然是一汪如水的温静。

把你召回来，一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不是普通百姓，你刚走时，敌方曾经悬赏三百万灵币追查你的下落。为了保护你，我们费了不少人力财力才让对面相信你灵识尽毁的谣言。现在这种时候，我不能让你在城区冒这个险。”

张杨忍不住问：“我回军队不是风险更大吗？”

余湘说：“鬼族不知道你回来了。”看到张杨想反驳，她又补充了一句：“它们刚刚是看到有人来了，但不会猜出是你的，毕竟你现在在它们那儿已经降为凡人了。再有，我是希望你在这种时候待在我和文敏身边，这样敌方也不敢伤害你。”

张杨默认了。

”第二，我们的计划也需要你。中央曾经拟定了很多首都陷落后自保不灭亡的计划，最重要的，是让有灵气的六芒银星能留存下来。”她的目光在张杨胸前的六芒星军徽上停留了半秒，“至于筛选的过程，不必再提。总之最后决定实行的是这个，”她敲了敲办公桌角的一张海域地图，“孤岛守国。”

她看了看张杨，张杨没有吭声。

“中央会集结六个人参与计划。首先需要两名战斗力过硬的。”她顿了几秒，“嗯，我不想给自己加一些头衔，不过中央指定了文敏，和我。”

张杨皱了皱眉头：“怎么还要中央指定？你说话不管事吗？”

余湘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插嘴：“这些事听中央安排，我说话当然不管事。然后是军医，你是无可争议的，另外一位你可能不认识，余枫，是你走以后接替你的。”

张杨烦躁地说：“我知道，上校跟我提过了。”

大概由于他表露出来的意见太多，余湘一半理解一半恼火地中断了叙述：“这又怎么惹着你了？”

不等他找借口回答，她就继续说了下去：“然后，现在还差一个人，我们想找的是孤岛守国设想的提出者，但也要考虑到人家的职业和意见。这是一个不确定因素，我们先不谈。这里是先让你了解一下大概情况。”

张杨说：“你只提到了五个人。你、文上校、我、那个叫余枫的、计划的提出者，还有谁?”

“哦……”余湘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躲闪，似乎是故意漏掉了那个人，而且就怕他来问：“你如果听得这么仔细，那我只好告诉你，文子瑶。”

“什么？”张杨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文子瑶？这也是中央挑的？”

“我挑的。”

“你在想什么？她才十九岁！”

“我就知道你护着她。”余湘轻笑，“我知道她年纪太小，但我们必须带一个召唤者去。小瑶刚好是现成的，我就随近逐便好了。”

“召唤者郜落还有好几百人！”张杨抗议，“你非要挑个二十岁不到的孩子去冒险？而且……”

“你总不希望这公重要的计划出乱子吧？”余湘打断了他的话，“如果能在军队找人，首选当然是军队。而且，我认为文子瑶完全有能力执行任务。看到张杨没再反驳，她又说：“你可少操心吧，她也不是孩子了。我提她的名，也是为了让你走后不记挂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听着窗户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回忆敲打在雨夜的心弦。

张杨突然想起一阵往事，问：“白月将军有下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