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寂月当着她的面吃了一块，她也吃了一块，眼睛亮亮的，像是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吞咽后才回答刚才的问题，“在议亲的前一日，父亲好像是接见了娄家家主……对！那时恰逢圣凰的千秋节，万邦来朝，热闹得紧，我们也刚来京都不到一年，这样盛大的场景也是头一回遇见，所以我有印象。”

萧寂月只轻点了下头，苏萦絮也没再出声，空气里只剩花香萦鼻，虫鸣绕耳。

两杯茶下肚，苏萦絮又说起往事，“苏家从江南到皇都的这一路无不小心翼翼，兢兢业业。与雍州阮氏支持新凰，齐鲁娄氏支持渝王不同，我们江南苏氏一族有族规，从来都不曾参与党派之争。”

苏萦絮的眼眸中是池子里枯败的、独立于其他植株的荷叶，“本以为在皇都里成长起来的占星世家会在这种斗争里面游刃有余，谁知霍老阁主会因谶语而招来杀身之祸……”

萧寂月捻碎了手中的茶叶，打断了苏萦絮的话，“事关当今圣凰的名誉，请苏二姑娘慎言。”

苏萦絮看了萧寂月一眼，“萧阁主不怕唇寒齿亡吗？”

萧寂月喝下杯子里散发着花香的茶，“杀了霍老阁主及霍侍郎，是对挑衅皇权的惩罚。留下霍言辰这新生的希望，是给占星世家的交代——即便如今的占星世家只余寥寥无几的占星者。”

苏家到皇都的时间十年不到，对占星世家的了解仅限于百姓口口相传的故事。

或许对于以血缘为纽带发家的士族而言，人口数量很重要。所以人口凋敝的萧家，给世人呈现出败落的倾向，以至于不少人认为如今的皇权可以随意倾轧这一代的“神意”传达者。

苏萦絮不解的声音传进萧寂月耳中，“那霍公子如何会进掖庭为奴？”

萧寂月用那染了寇丹的红指甲轻点着极薄的瓷杯壁，发出悦耳的叮泠声，只阐述了客观事实，“在霍家两代位极人臣的长辈殒命的前提下，只是为奴，已经是极大的福气了。”

苏萦絮也没再纠结，只略显急切地问，“那阁主能帮我联系到霍公子吗？”

萧寂月没有回答反而抛出了问题，“你们苏家不是送了人进宫吗？”

苏萦絮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无可奈何，似乎请萧寂月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举动，“只是父亲诸多义子中的一个罢了，我与他又鲜有交集。何况父亲也不会同意我此时与霍公子联系。”

萧寂月看着苏萦絮那紧皱的眉头，好奇道，“你之前是怎么跟他联系的？”

苏萦絮摇了摇头，“我们从未有过私交，连碰面的场合也只是在各大宫宴上。”

萧寂月很是不解，“就那记不清的一面，你就认定他了？”

苏萦絮又摇了头，“其实也不该说是霍公子，更像是依附在那朦胧身影上，岁月沉淀出的我的心上人。”

萧寂月笑了，很轻的一声，好似是怕惊醒眼前人，可下一瞬又开口将她拉回此间，“你都分得这么清了，还要联系他做什么？”

苏萦絮握着茶杯，“大概只是不想那样的人跌落尘埃吧。”

茶气氤氲，萧寂月早已离开，只留下一个古旧的铜板和望着铜板的苏萦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