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36章 命中注定(三)(2 / 2)沧海拾珠首页

“琥珀蚕丝。”

琥珀蚕丝刺绣的凤凰屏风没有悬念地拿下了今年刺绣大赛的头名,除了琥珀蚕丝这个名字余桑对其他一概闭口不提,任人怎么追问也只是回了一句,“琥珀蚕丝?再过一个月自会见到。”

比赛结束是一场流水席,就在原先的场地上搭建设宴,一直闹到入夜才散去,这一天实在是过得太跌宕,余桑回到家的时候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在快进家门的时候折了回来,朝花家走去。

月牙已经挂上了屋脊尖,花家的大门没关上,余桑一步一级台阶踩上三级台阶,一抬眼,就看到花秣正站在前院老槐树下,等人的样子。

“你,在啊。”

“我猜你会来。”

余桑走近了,对她说,“恭喜。”

“同喜。”

“刺绣的,是哪位?”

花秣咳了一声,“目的达到不就行了吗?”

“这么大的恩情我想好好亲自道谢。”

“我帮你一起谢了。”

“这怎么能一样。”余桑一直微微仰着脑袋和她对视,花秣移开了视线,“其实是谁绣的不重要。”

“哦。”余桑低下了头,垂着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你今天怎么一直没出现?也不当评判了?”

“不太方便。”花秣一时摸不透他的心思,“我不是要瞒着你,我…”

“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庆祝赢了刺绣大赛,现在大家都觉得琥珀蚕丝是极品中的极品。当然我的琥珀蚕丝本来就是极品。”

花秣暗自松了口气,“好。我有一坛藏了很久的蜜酒,拿来和你一起喝?”

余桑点头,他看着花秣走开,视线一直没从她的手上收回来。

“还不跟上来?我们去亭子里喝。”

蜜酒用夷昌特产的槐花蜜所酿,兑水自然发酵,余桑喝了好几盅,和她说这两个月琥珀蚕结茧的情形,花秣静静听着,等他说完,她突然道,“你娘该是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有琥珀蚕丝这个筹码,你和你爹若是想回去,主动权都在你们手里。”

“你都知道了。”

“奶爹说的。”

余桑冷笑了一声,“当初若非担心随时可能会离开那个家,我又何必四处跑四处去找可能成功的新蚕种。我娘?呵,她现在想占这个现成便宜了,门都没有。至于爹,我会问他的,但我知道九成九他是不会回去的。”

“若是你们不想回去,你娘那边…你都往我身上推就好,让她直接来找我。”

“这个你放心。”余桑的动作比平日里慢了好几步,伸着手也不知道要往哪里指,“我肯定把麻烦都推给你。”

“乐意之至。”

“原来桑葚干配蜜酒的味道这么不错,一酸一甜…明年夏天我也要晒些,唔…”余桑摸着空盘,摸了一圈把盘子一下子推到了花秣面前,“桑葚干没了。”

花秣看他的动作像是有些醉醺醺的,不过说话什么的都还很清楚,应该是没醉,她起了身,“我就去拿。”

梁福昕夏日里晒了许多的桑葚干,密封在罐子里,花秣直接提了一瓦罐过来,回来一看亭子里没了余桑的人影。“余桑?”

“余桑,你在哪里?桑葚干拿来了。”

“余桑…桑桑…”

“别…吵。”声音从上头传来,花秣走到亭子外面一看,余桑正坐在亭子凸起来的一道脊上,他双脚跨在两侧,像骑马一样的姿势看得花秣不知道该叹气还是该笑,“你怎么上去的?”

“不是有树?”余桑指了指枝条伸到亭顶的大槐树,他不肯下来,花秣没办法,她不会爬树,只得去搬了梯子过来,慢吞吞地爬了上去,站在梯子上朝他伸手,“快下来吧。”

“我不。”

花秣在梯子上犹豫了半天,终于在他旁边选了个落脚点也爬了上去,余桑指着天对她道,“你看,虽然不圆,但这么看月牙也很亮。”

“这么看起来,确实和在地上看不太一样。”

“花半郡。”

“嗯。”

“你见过余葇的,我是不是,什么都比不上他?”不等花秣回答,他自己笑了一声,“娘说我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从小到大,什么都比不上,什么都是我的错。爹以为我不知道,我被赶出绣房的时候他第一次,第一次去求余葇的爹,他恨死了那个男人却在他面前低声下气。”

余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却在笑,“我爹的脾气那么暴,他那么骄傲,他对那个男人下跪,就因为我这个不孝子,因为他知道我有多想学刺绣。”

“桑桑…”

“后来我就对爹说,不就是刺绣,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学了。我和爹大概会这么一直互相捂着这个秘密。你知道吗?我真的怕了,我怕他,我怕余葇,我就是个胆小鬼,从那以后凡是他学的东西我都会避开。”

“我不会拿别人和你来比。”

余桑觉得他大概是真的喝多了,大晚上发了疯一样对着花半郡吐了自己的心事,还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她问,“你还想学刺绣吗?”

“想,一直都想。”

“我可以教你,我是说,我…那副屏风,不是别人绣的,是…”

“你绣的。刚才就猜到了。”余桑低头,“手指上全是针眼。”

“那,要我教你吗?”

“要,当然要。”余桑睁大了眼,“不过,你为什么会刺绣?”余桑很好奇,会刺绣的女人总是少数,若不是绣坊的人一般哪有女人会学刺绣的。

“开始只是为了练耐心,接了家业以后觉得练针法能让我更好地分辨出蚕丝的好坏。”

“嘿…”

“傻笑什么?”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别动,危险。”

余桑的动作太大,一脚踢飞了搭在亭子上的梯子,啪的一声梯子重重砸在地上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也把他吹了这么会夜风本就差不多的酒给彻底吓醒了。

他问花秣,“我们怎么下去?”

“你爬树下去,再拿梯子给我?”

“怎么爬,我不会。”

“那你怎么爬上来的?”

“我刚刚脑子不太清楚不知道怎么就爬上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