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
“你,是什么人?”
“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那些本能一样的习惯不需要思考就做出的动作说出的话,左泠沅被罗旷的人围住时那几乎完全是下意识出手的反应,一切都在昭示着他那些失去的记忆,一定和白马帮有着莫大的关联。
左泠沅,乔云眯了眯眼,他想要找回记忆,这个女人无疑是最关键的一环。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白马帮的一众人仍在原地休息疗伤,地上甩着染了血的棉布,左泠沅的肩膀上也包着布,她正坐在地上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摩挲着七刃刀的刀身。
“左老大,左老大。”一个两腿靴子上绑着刀的小个人女人冲了过来,冲得太急还在地上打了个滚,满脸黄莎地站起来接着道,“我打听到了,昨晚那个是白江豫的男人,名字和我们帮主一模一样,也叫乔云。”
“乔云。”左泠沅摸着刀沉声念了一遍,她沉默了好半晌突然严肃道,“呼延戈,我不管你是用偷的还是用骗的,把人带过来。”
“左老大,帮主死了也还没多久,你就要红杏出墙不太好吧。”
左泠沅缓缓看了她一眼,手中七刃刀轻轻一甩,刀尖入地,正好和她自己的佩刀竖在一起,“他昨晚上用的招式,除了那七把式,还有一招…风从云生。这世上,除了我和乔云,不会再有人会。”
九江沅水深,泠风从云生。
乔云不想只会他那七把式,可他使惯了他仅有的七招,总是学不来新招,这一招风从云生是左泠沅专为他的七刃刀所创。
呼延戈咽了口口水,“所以,这其实是…借尸还魂?”她打了个哆嗦,转身跑开了,“我这就去。”
呼延戈跑没了影,旁边几个听到两人说话的人凑了过来,“左老大,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帮主还真的…那什么借尸还魂了?”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左泠沅还没来得及回答,刚跑没影子的呼延戈又一溜小跑了回来,拿手指着身后。
那个男人一步步走近了,“左副帮主想见我何必这么麻烦。正好,我也想找你。”他站定在左泠沅跟前,视线一一扫过两把刀和她右肩包扎的伤口,怎么看都觉得肩膀上包着的地方碍眼得很,他一撩衣袍蹲下了身,骂骂咧咧地解了开来重新给她包扎,“这谁包的?这结打得跟狗啃的一样。”
左泠沅默不作声地任他作为,连包扎伤口的手法都和记忆中如出一辙,乔云打下最后一个结,习惯性地拂去她衣服上的沙土,顺口道,“再敢受伤休想我再给你包扎伤口…你抖什么?我又没弄疼你…你…”
“乔云。”
半年前白马帮的临潼关堂口遭到夜袭伤亡惨重,左泠沅带了大半人马前往临潼关,临走前乔云对她说,“左小沅,你要是敢给我受伤回来,休想我再给你包扎伤口。”谁也没想到,等到左泠沅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乔云冰冷的尸体。
“乔云,乔云。”
乔云整个人僵得一动都不敢动,左泠沅毫无预兆地突然紧紧抱住他一遍遍在他耳边喊着乔云的名字,乔云觉得他应该把左泠沅摔出去的,这个女人显然和白江豫一样把他当成了那个白马帮帮主的替身,但他的手抬了抬,却怎么都用不出劲来。他无法从白江豫那一声声乔云中听到自己,左泠沅这声声乔云却让他觉得,她本就是在喊他。
乔云一时有些恍惚,唤回他神智的是白江豫的暴怒声,“左泠沅你在干什么?”
就那么左泠沅一撒手乔云一转身的功夫,白江豫和左泠沅已经打了起来,两人都没带兵刃,赤手空拳缠斗在一起,旁边的人也没插手,不一会另三庄庄主和炎帮的萧炽都来到不远处,“天峡例会的比武切磋没开始,怎么白庄主和左副帮主就撇开我们先打起来了?刚刚遇到罗帮主好像还受了伤,你们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两人一前一后停了手对面而立,白江豫皱着眉道,“乔云,你给我回来。”
左泠沅脚下一勾将七刃刀弹起握住,递到了乔云的面前。
“给我?”
左泠沅点头,乔云紧紧握住了七刃刀的刀柄,白江豫看不下去了,一把扯了他到身后,“左副帮主什么时候也开始干挖墙脚的事了。”
白江豫拽着乔云就走,左泠沅没有去拦,眼前的男人分明就是乔云,是借尸还魂也好,是夺舍也罢,却似乎,不记得她了。
乔云刚刚被左泠沅那一抱惊了一下,一时也不太想面对她,任由白江豫把他拽了回去。
“乔云。”身后传来是左泠沅的声音。
“什么?”
“五岳为轻。”
“留下来加入我白马帮。陪我将它发扬光大,我要让大漠的每一个刀客都知道这个名字。一诺千金。”
“五岳为轻。”
“天地在上,黄沙为证,今日我在此任命左泠沅为我白马帮副帮主。左泠沅,从今往后,你当为白马帮洒尽最后一滴热血。一诺千金。”
“五岳为轻。”
“你敢死在我之前我就一刀刀剐了你的尸体让你死都不得安宁,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就不可以受伤,你的命是我的。你听到没有?听到就和我击掌为誓。一诺千金。”
“五岳为轻。”
断断续续的画面和声音毫无章法地充斥在他的脑海中,混乱地快要炸开来,乔云一回帐篷就被白江豫按在床上,但他用力甩开了她,坐起身抱着脑袋痛苦地全身一阵阵冒冷汗。
白江豫俯下来将他按了回去,一低头就听到乔云齿缝间冒出来的声音,他说,“左泠沅,一诺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