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北极星都躺在床上,重度的感冒撕扯的全身都疼,鼻孔流了不知多少次的血,夜半醒来,好似鼻涕从鼻孔溢了出来,打开灯,却是鲜红的血滴,太过鲜红,床单被罩都染成了玫瑰。大咳不止,剧烈频繁,满脸通红,他不禁感慨着:这残破的身体啊!
十年的流浪朝不饱夕,饥一顿饱一顿,甚至连续许多天都没钱吃饭,咕咕叫的肚子没有一点力气,太过饥饿只能偷酸涩的果子吃,这一吃就是两个月,吃的多了,境遇改善时买了碗面,放在眼前很想吃,在嘴里咀嚼几口却怎么也咽不下,吐掉了,没力气再吃。那时他才发现电视剧里饿了很多天的人见到食物大口大口吞咽的画面——简直是胡扯。
瘦骨嶙峋的身体没有营养,不经意的赤裸上身,他的妈妈瞥见后痛哭起来,望着镜中不成人形的身体,好像“大白蜈蚣”。他抚摸着包裹骨头的皮肤,却感觉不到任何脂肪。
一旦得到了食物,又像饿死鬼般抓住不放,恨不得全天都在吃中度过。方便面,大葱,香菜,大酱,米饭,白菜,土豆……唯独没有营养。穷苦人家不争气的孩子,能侥幸活着已是不易,唉,何敢奢求营养。
逐渐发福的身体,量了一下体重,居然一百九十斤。他吓了一跳,这身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变得很陌生。
不节制的吃喝和没营养的供应,加速了身体的衰老,臃肿的身材,浮肿的脸和布满血丝呆滞无光的眼睛,满是头皮屑和零星可见白丝的头发,这,真的是那个与初恋意气风发时的少年吗?
好可怜……
不照镜子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成为这个样子。
不生病他都不清楚身体居然这样的破败不堪。
这几日的剧烈的咳嗽,每每凌晨一两点钟不可抑制的咳,撕扯着全身,仿佛要把五片肺叶咳出来方可罢休,胸腔拉扯的太疼睡不着觉,也喝不下水,鼻孔的血流的越来越顺畅,床单被罩和地上,都是殷红的血滴,脑袋昏胀严重,仿佛要死了一般。
这残破的身体,好像临近保质期。
死,他不怕。
十年的流浪,生与死相伴相依,他已经很坦然的面对了。
像他这样的人,毁了一个美满的家庭,父亲抑郁成疾死不瞑目;母亲劳累过度手脚变形,至今饱受类风湿之苦,连站立身直都成奢望;妹妹因他离婚带娃独自生活……他,一定不得善终,一定不得好死。
他自己有这个觉悟。
现在所执著的事情,不过是他护佑了十多年的梦,他还不想现在死去,不能死不瞑目,至少,他也能感觉到,冥冥中上天一直在守护着他。
因为不怕死。
他就维持这个样子,不治疗不买药。
最多只想奢侈的买几袋牛奶。
每天承受着这样的剧烈的疼痛,全身无力,每呼吸一次,胸腔都连带着撕痛般的疼。
擦鼻涕和擦鼻血的纸都聚成了堆。
但是,他却固执的不去医院。
即使因此而导致肺结核复发,也在所不惜。
他不治疗,倘若痨病发作,他就像林黛玉一样,安静的,大口吐血,等死。
而且,这样的死才好呢!这样的死才对得起他荒唐自私的一生,对得起他不得好死的结局。
人不人、鬼不鬼的充满负罪感的活,并不是他想要的,他也没有勇气再无能流浪的生活了。如果可以,他只想解脱,死才是最完美的一种解脱。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也想证明一下:自己是不是那个人。
就像曾经一样,反向的利用上天给予他的天赋:
流浪的日子多了,饥饿与死亡轮流不止,每每濒临死亡,总会有神奇的魔力让他绝处逢生,这样的日子太多以至于让他足够的相信他是死不了的,他就开始反向利用这种天赋,不再顾虑生死饥寒,尽情的玩耍,胡作非为,纵情游山玩水。当面临困境和饥饿时,他总是能迷之自信的化险为夷。
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是最为凶险的一次,关乎生死和身家性命。
那就赌把大的。以生命作为赌注,如果他是传说中的那个大人物,他不会死,因为他有“不死”的天赋。
如果他不是,那他就放弃治疗,任由病情严重,就像爷爷和爸爸一样,死于肺癌吧!
他如是想,也如是做。
连续疼了三天,每当睡觉时,翻身就会被疼醒,只能一点点转动身体,每当起床时,费好大力气才能坐起来,坐在床上缓十分钟才能减轻酸痛,再穿鞋洗漱。
如之前一般,出现问题的身体只能硬扛,一个人流浪异乡,只能靠自己,兜里没钱也没有资格去看病,他能做的,只是不断用背部击打墙体,伸展双臂,做扩胸运动。
即为天选,必然不会出现大问题,否则他会放弃梦想回故乡。他相信老天不会弃他于不顾,身体也会如曾经那般,绝境逢生的好起来。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五点,北极星起床的很晚了,目前没有工作,没有钱。
他大步流星的走在找工作的路上,感慨着目前凄惨的生活,真的好无解。
没有任何机会让他起死回生。
没有任何条件让他横空崛起。
唉,人生啊!
北极星自嘲着他自己的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