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公，周张什么时候醒啊。”

“我也不知道。”

“萧娃子，累了吧，换我来。”

“不累，牛阿公，你领着小虾就好。”

山脚下早已不见了牛的踪影，只剩下被撞断了的房梁和强撑着没有倒下的草棚子。

牛老爷子领着牛小虾，萧才则背着身上破破烂烂套着一件蓑衣的周张，几人走在前往青江镇路上。

……

镇上已经默认了周张的死。

“这下，可怎么跟周张他爹交代啊。”

往下游去找了几天压根没什么影儿，周七眼见着憔悴了许多，豆腐铺里连着几天没有做和卖出一匣豆腐，邻里街坊的婆姨总来劝慰坐在铺子里时不时就哭出声来的周七老婆李氏。

“大嫂，你们两口子平常怎么待周张这孩子，我们是知道的。”

“可人死不能复生，这日子终归还是要过下去的。”

“就当为周江，周林这两个孩子想想。”

……

周林要去清施县里去找师父，嚷嚷着如果是师父的话肯定能找着周张的，周江面色复杂地拦下了他。

“别闹了周林，爹娘已经这样了。”

“可是师父……”

“小弟，人已经死了。”

“去陪陪你师兄吧。”

“嗯……”

从那天过后，眼睛布满血丝的张浪总像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岸边，披头散发的模样叫寻常人不敢靠近他。

“大师兄，师父还不回来吗?”

周林提着饭盒来到张浪身边，虽然他清楚大师兄吃不下什么。

“迟钝……”

“师父他……”

张浪话没说完就抱头大声哭了起来，周林没提住饭盒摔在了地面，饭菜洒了一地，尽管扯着大师兄的衣服问了一遍又一遍，可大师兄却只顾着哭，自己听了也想哭。

……

几近黄昏，几人站在一处山头望到了蜿蜒的青江，镇子依着几座翠绿色的山头，房子从低到高排作一阶阶的模样。

“到了，到了，阿公！”

牛小虾兴奋地大叫，又扯了扯牛老爷子背上醒了可还是很虚弱的的周张。

“青江，终于回来了。”

周阔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镇子，突然很想哭，他想，他这是替周张哭的。

萧才背着背篓小心引着牛小虾下山去，也常常回头照看背着周张的牛老爷子。

岸上哭着的，是大师兄和周林吗?周阔朦胧着眼睛不能确认是不是。

“萧才哥。”

“怎么了。”

“能替我喊一嗓子大师兄吗?”

“大师兄?”

“嗯，对岸上的那两个人，就说，我回来了。”

“大师兄！我回来了！”

虽然听出不是迟言的声音可张浪和周林还是望了过去。

牛老爷子把周张放下又扶住了他站着。

周阔向那两个跑来的陌生人招手，撅着嘴角似乎有说不完的委屈，眼里流下一道又一道的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