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凉风台上,太后裹紧了披在身上的貂绒凤袍,双眼轻轻眯起,瞭望远处。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太后在想些什么!
皎洁的月色下,远处山石树林,昏茫茫的一片,冷风乍起,暗影憧憧。
赵合德却没有这番欣赏的闲情逸致,她冷的直哆嗦,虽然带了两个还算体贴的宫女来,但是,她们却忘记了带御寒的衣服,又当着太后的面,赵合德不便发火责罚她们!
两宫女尽可能的站近在赵合德身边,用身体为赵合德抵挡一丝冷风,也许,只有这样做,稍稍可以减轻回去后的罪责!
片刻后,太后收回眼神,转身看向赵合德,见她冷的发抖,心中很快意,又有些不忍,不过,太后很清楚,不将赵合德弄来此处,不用这种办法,她是不会说实话的,所以,要弄清楚整个事情,这样的“逼供”,还算是轻的。
“昭仪,你来宫里几年了?”
“回禀太后,二十年了!”
太后王政君听赵合德这么一说,也在心中思索了一下!
那是多年前的一个秋季,长信宫前的一片秋菊正在姹紫嫣红的盛开,太后王政君今日的心情大好,便走出寝殿,在老宦官常宝体贴的搀扶下,四处赏看一番,正兴致勃勃的观赏秋菊时,皇帝刘骜领着赵飞燕与赵合德前来请安,这是太后第一次见赵合德,见赵合德年轻貌美,腰肢纤细柔软的如同柳枝,便知她是个何样的女子,不过,皇帝就爱这一口,只要能为皇帝诞下一儿一女,作为母后的王政君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自第一次见面,赵合德便没有给王政君留下好印象,加上多年宫中言论,知道赵氏姐妹的荒淫无德!
不过,若能为皇帝生下一男半女,这些对太后,甚至对大汉来说,也无所谓!
可是,二十年间,皇帝对其她嫔妃视如粪土而不顾,一直流连忘返在赵氏姐妹的怀中,单单如此也就算了,可是,皇帝至今膝下无子!
一个皇帝,两个女人,二十年,无子!
这样的事情早已闹得满城风雨,就连大汉的藩属国都人尽皆知,表面说皇帝专情,背地里还不知怎么说,恐怕说皇帝无能居多!
这让做太后的王政君都羞愧不已!
要知道王政君当年作为一名宫女,被先帝选中后,一夜,仅仅一夜,便怀上了当今大汉天子刘骜!
而赵氏姐妹二十年都没下个蛋,这让太后大为不爽,殊不知,女人无子便是无德,更何况是在母凭子贵的宫中!
赵合德说完,见太后迟迟没有出声,心中有些惶恐不安起来,她不出声,又不好去问,只能干站着,冷得瑟瑟发抖着。
许久之后,王政君回过神来,她再次看向赵合德,慢慢说道。
“想不到一转眼就二十年了,你家父现今如何?”
“家父自被陛下封为成阳侯后,一直安分守己!”
“哀家是问你父身体如何!”
“家父身体尚好,多谢太后记挂!”
“你有没有想过回去陪陪你父?”
“这!”
“没有想过?”
赵合德皱起眉头,不知太后为何这么说,既然问了,又不能不回答,可是又如何回答呢?说不想,说从没想过,这样一来,太后会认为自己刻薄寡情、无情无恩,这么说的确不妥当,于是,就硬着头皮回话道。
“有,有时做梦都会梦见老父,也时常想回去看看!”
“既然你有这份孝心,何不回家省亲呢?”
赵合德一听,不知太后何意,难不成是变相的赶自己走?
想一想,不安,听一听,惶恐!
虽然身体很冷,但赵合德并没有糊涂,她立即转念思考,思考如何回答太后的话,眨眼的时间,赵合德想到如何回答太后的话,于是,对太后稍稍躬身说道。
“贱妾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没有得到皇帝陛下的旨意,是万万不敢擅自出宫省亲的,更何况,贱妾不想一日见不到皇帝陛下!”
“但,皇帝已经不来你宫中半月有余了!”
“贱妾知道,虽然皇帝陛下最近未来昭阳宫,但贱妾依旧会一心一意的守在宫中,希望皇帝陛下能知道贱妾的心意!”
“也许你这样的希望,会落空的,殊不知此时,皇帝应该在你姐姐那,你就不怪你姐姐,不恨你姐姐吗?”
“她始终是姐姐,待我不错,又是大汉的皇后,贱妾怎么恨呢?”
太后听赵合德这么说,心中明白,赵飞燕与赵合德,姐妹情深,便不再问赵合德什么,也不再看她,而是转过头看向其它处,她看了看当空的圆月,甚是明亮,又看了看四周的风景,也有一种阴森朦胧之美。
不过,老太后心事重重,再美的景色对她来说都是过眼云烟,都是走马观花,她只想要皇孙,要大汉朝得以延续。
太后转身看着赵合德,看着这个已三十八岁的妇人,若要仔细看,还能看见她眼角的鱼尾纹,即使她的脸再如何浓妆艳抹,也无法彻底抹去岁月在皮肤上留下的痕迹,忽然间,老太后似乎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一时间,对赵合德生出了一丝同情,这也不是第一次同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