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莎摇铃：“我们可以停止讨论这件事么？原先的日程上没有这件事。”

少女回头和管家对了对眼神，摇铃：“我认为有必要提醒昂热校长。‘兵器’的完成程度仍是未知状态，不过您作为设计的参与者，应该明白只有校董会才有能力使用它。”

一直沉默的中年人左看右看，摇铃：“大家不要伤了和气……”

“这已经不是和气的问题！”，弗罗斯特摇铃，“越权的事不谈，各位都了解‘兵器’的危险性与重要性。它是可怕的。它不该也不能由哪个家族或者哪个人控制。如果脱离了校董会的掌握，那它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会议室的空气好像冰封住了，温度仿佛降得很低，没有人再去摇铃，也没有人接着说话。

丽莎忽然摇铃，冷冷地开口：“你是要杀人么？加图索先生。”

弗罗斯特冷哼一声：“你是高尚还是天真呢？伊丽莎白小姐。秘党从来都不是什么见不得血的东西，我们的历史写满了牺牲与血腥，为了更大的利益处理掉失控的‘兵器’那是理所应当。你不会真的以为这种东西是人吧……”

“闭嘴！”

“哼！收起你那违心的伪善。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也都有所贡献。那种由水和蛋白质构成的东西算得上人么？”弗罗斯特冲昂热摇铃，“昂热，你可是方案的提出者与制定者，想用‘兵器’来填补老年人空虚的内心，体验体验当父亲的滋味……”

“够了。”稚嫩的童声吞没了弗罗斯特的嘲讽，不带丝毫温度。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开口的男孩，林云翊。

林云翊看着弗罗斯特的眼睛，只是看着。“父亲”是男孩十年的生命中还未曾使用过的词汇，他只在书本中认识过。早慧的男孩有着清晰的记忆，即便如此，意识诞生时他也已经居住在研究所中。但是，如果一个孩子哭喊着“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狠心抛弃。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时候什么原因离开了他？他在记忆中搜寻不出答案，只记得有的孩子会在深夜哭喊着“爸爸妈妈”醒来，而他不会。他只有厚重的书本和清晰的与生俱来的抛弃感。

曾经他窃喜于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无知能够充当一种幸福的念想。世界还没有绝望到连最后一丝希望都夺走的程度。

但他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命运。赫勒就是他的命运。他将逃避。他将从金毛公羊的背上坠下。他将丧生在世界的尽头，化作赫勒斯滂。

“我原本就没有父亲，也不需要人代替。”

男孩如是说。

靠在观景平台的铁栅栏上，听着海水喧闹翻涌，看着深蓝色的海和深蓝色的天被一条金色的夹层隔开，那是日出时的橘黄。随后火烧云越烧越红，太阳也从夹层中升起，云层染得粉红，海水映出金色的粼光，海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碎金般的道路，那是轮船驶离太阳的轨迹。

恍惚若隔世，男人愣了一会，喝下最后一口可乐，随手将易拉罐丢入海里。

红色的易拉罐晃荡在海水上，轮船激起的浪将它涌得越来越远，沿着那条碎金般的道路，越来越远，就仿佛乘上了法厄同的那班太阳车，融入了煜耀的闪光之中。

“然后呢？”并排靠着的女孩开口。

“没了呗。”

女孩歪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想知道后续就去问那几个校董啰。我保证，他们每一个的版本都很精彩，当然前提是有人愿意告诉你。”

“那你以前经历了什么？”

“哈？不是说一人交代一件事吗？该轮到你了吧。”

“只是更深程度的了解。”

“想耍赖皮的话可以直说。我没那么在意。”

“看来你进行曲解的本事也是S级。只是作为朋友的了解，现在勉强算得上是朋友吧，最差也是熟人了。”

“碰巧一起出任务的同学这个描述才准确。”

女孩亮出正在录音的手机：“记录在案了。这段音频可以助力你巩固学院史上最不受欢迎S级的地位。哈哈。”

“想曝光的话随你便好了。别以为那种东西能威胁我。”

“已经发到论坛上了。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意思？”

“你说一件事我也说一件，这样就很公平了。”

“你喜欢可口可乐还是百事可乐？”

沉默一会后女孩开口：“我不喝可乐。”

“哦。”

“你对朋友是怎么理解的？”

“你的问题不应该是‘我以前经历了什么’吗？不会是同情心泛滥不好意思揭伤疤吧。”

“那是下一轮的问题。”

“你还有进行到第三轮的打算啊。”

“还有第四轮、第五轮、第六轮……”女孩手指屈伸，比划着。

“真是服了……问题是什么来着？”

“你怎么理解朋友。”

“噢……真的是朋友的话，就能分担任何痛苦。一种当走上歧路时，哪怕要损失掉友谊也在所不惜，一定要拉对方回来的关系吧……”

“像是从书上搬下来的。”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是一部名叫《银魂》的动漫。逼问的话我也只有搬点东西出来，毕竟很多东西我都没有亲身经历。”

“但你说起来很了解。”

“了解和体会是不同的哩。”男人稍微顿了顿，“你看过《轻音少女》吗？”

“没看过。”

“我又浪费了一次机会是吧。”

女孩点点头：“可以赏赐你第二次机会。再问一次。”

“感谢。那《AD》总看过吧？”

“也没有。”

“懒得问你这没有童年的可怜家伙了。看在你表现良好的份上，想知道什么就说吧。”

“不感兴趣。”

“嘎？你不会是生气了吧。我向您道歉，不应该嘲讽……”

“只是困了。”

“哦。那……Досвидания……是这样发音没错吧？”

“用дозавтра更好。”

“不会骗我吧？挨揍的话我会报复你的。”

“дозавтра”

“дозавтра……”伴随可乐拉环迸开的嘶嘶声，最后的俄语飘散入海风中。前方是一望无尽的楚科奇海，海平面一直漫延到天边，看不清故事的开始和结尾。